是由外在的因素加給我的,而是我本身固有的,隻不過平時沒有去想它因而不覺得罷了。
所以說:‘探求就可以得到,放棄便會失去。
’人與人之間有相差一倍、五倍甚至無數倍的,正是由于沒有充分發揮他們的天生資質的緣故。
《詩經》說:‘上天生育了人類,萬事萬物都有法則。
老百姓掌握了這些法則,就會崇高美好的品德。
’孔子說:‘寫這首詩的人真懂得道啊!有事物就一定有法則;老百姓掌握了這些法則,所以崇尚美好的品德。
”’
【讀解】
學生公都子更為全面地提出了人性問題來和孟子進行讨論,除了告子的觀點外,還另外舉出了兩種觀點,且有理有據,說服力較強。
這一次孟子沒有以诘難或推謬的方式進行辯論,而是正面闡述了自己關于人性本善的看法。
說是闡述,其實也是重申,因為其主要内客,即關于恻隐、羞惡、恭敬、是非“四心”以及它們與仁、義、禮、智之間的内在聯系,他在《公孫五上》裡已經提出并闡述過了。
隻不過在那裡是從“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出發,探讨“四心”與“仁政”之間的關系,具有政治心理學的色彩。
而這裡則是純從人性探讨的角度出發,回答學生關于人性是否天生善良的問題。
其實,到底人性是如孟子的看法天生善良,還是如苟子的看法天生邪惡,或者如告子等人的看法無所謂善也無所謂惡,這是一個很難說得清的問題。
即便是哲學思想進步發展到今天,對于這個古老的話題,學者們往往也莫衷一是,各執一端。
所以,孟子的看法的确也隻能代表一家之言。
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孟子在這裡進一步提出了“求則得之,舍得失之”的問題。
按照孟子的看法,不僅人性本善,人性本來有“四心”,就連仁義禮智這四種品質道德,也都是“我固有之也,隻不過平時我們沒有去想它因而不覺得罷了。
所以,現在我們應該做的就是要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本性之中去發現仁義禮智,“盡其才”,充分發揮自己的天生資質。
這使人想到他在《公孫醜上》裡面所說的,人有仁義禮智的四端,“猶其有四體也”。
仁義禮智已經植根于我們的本性之中,就像手腳四肢已長在我們的身上一樣,由于太自然,太習慣了,反倒使我們渾然不知,意識不到了。
如果有一個人突然對我們說:‘我發現手腳就長在我們的身上!”我們不認為他是個百分之百的白癡才怪。
可今天突然有人對我們說:“我發現仁義禮智就在我們的本性之中!”我們認為他是白癡還是認為他發現了“新大陸”呢?
古往今來,東南西北,多少人在尋求仁義禮智、世間公道,卻原來都是背着娃娃找娃娃。
孟子向我們猛擊一掌說:娃娃不就在你的身上嗎?于是我們都反省自身,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本性中去尋求仁義禮智的善的根苗,加以培養,使之茁壯成長。
抛開抽象的哲學論争不說,孟子的“性善論”思想是不是有它積極進取、健康向上的意義呢?
孟子曰:“牛山①之木嘗美矣,以其郊于大國②也,斧斤伐之,可以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③,雨露之所潤,非無萌蘖④之生焉,牛羊又從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⑤也。
人見其濯濯也,以為未嘗有材焉,此豈山之性也哉?雖存乎人者,豈無仁義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猶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⑥之氣,其好惡與人相近也者幾希,則其旦晝⑦之所為,有梏亡之矣⑧。
梏之反複,則其夜氣不足以存;夜氣不足以存,則其違禽獸不遠矣。
人見其禽獸也,而以為未嘗有才焉者,是豈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
孔子曰:‘操則存,舍則亡;出人無時,莫知其鄉。
’⑨惟心之謂與?”
【注釋】
①牛山:齊國首都臨淄郊外的山。
②郊:此處作動詞用,在……郊.大國:即大都市,指臨淄。
③息:生長。
④萌蘖(nie):新枝嫩芽。
⑤濯濯(Zhuo):沒有草木,光秃秃的樣子。
⑥平旦:黎明,天剛亮時.
⑦旦晝:第一天。
⑧有:同“又”。
梏(gu):拘禁,束縛。
梏亡指因受束縛而消亡。
⑨鄉:鄉裡,“居”的意思。
【譯文】
孟子說:‘牛山的樹木曾經是很茂盛的,但是由于它在大都市的郊外,經常遭到人們用斧子去砍伐,還有夠保持茂盛嗎?當然,山上的樹木日日夜夜都在生長,雨水露珠也在滋潤着,并非沒有清枝嫩芽長出來,但随即又有人趕着牛羊去放牧,所以也就像這樣光秃秃的了。
人們看見它光秃秃的,便以為牛山從來也不曾有過高大的樹木,這難道是這山的本性嗎?即使在一些人身上也是如此,難道沒仁義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