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走得很快。
但傅紅雪卻總是遠遠地跟在他後面,無論他走得多快,隻要一回頭,就立刻可以看見孤獨的殘廢,用那種笨拙而奇特的姿态,慢慢地在後面跟着。
星更疏,月更淡,長夜已将過去,他還在後面跟着,還是保持着同樣的距離。
燕南飛終于忍不住回頭,大聲道:“你是我的影子?”
傅紅雪道:“不是。
”
燕南飛道:“你為什麼跟着我?”
傅紅雪道:“因為我不願讓你死在别人手裡。
”
燕南飛冷笑,道:“不必你費心,我一向能照顧自己。
”
傅紅雪道:“你真的能?”
他不讓燕南飛回答,立刻又接着道:“隻有真正無情的人,才能照顧自己,你卻太多情。
”
燕南飛道:“你呢?”
傅紅雪冷冷道:“我縱然有情,也已忘了,忘了很久。
”
他蒼白的臉上還是全無表情,又有誰能看得出這冷酷的面具後究竟隐藏着多少辛酸的往事,痛苦的回憶?
一個人如果真的心已死,情已滅,這世上還有誰再能傷害他?
燕南飛凝視着他,緩緩道:“你若真的認為你已能照顧自己,你也錯了。
”
傅紅雪道:“哦?”
燕南飛道:“這世上至少還有一個人能傷害你。
”
傅紅雪道:“誰?”
燕南飛道:“你自己。
”
晨,日出。
陽光已照亮了黑暗寒冷的大地,也照亮了道旁石碑上的三個字:“鳳凰集”。
隻有這石碑,隻有這三個字,還是和一年前完全一樣的。
傅紅雪本不是個容易表露傷感的人,可是走過這石碑時,還是忍不住要回頭去多看一眼。
滄海桑田,人世間的變化本就很大,隻不過這地方的變化也未免太快了些。
燕南飛居然看透了他的心意,忽然問:“你想不到?”
傅紅雪慢慢地點了點頭,道:“我想不到,你卻早已知道!”
燕南飛道:“哦?”
傅紅雪道:“你早已知道這地方已成死鎮,所以才會帶着你的酒樂歌妓一起來。
”
燕南飛并不否認。
傅紅雪道:“你當然也知道這地方是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的?”
燕南飛道:“我當然知道!”
傅紅雪道:“是為了什麼?”
燕南飛眼睛裡忽然露出種混合了痛苦和憤怒的表情,過了很久,才緩緩道:“是為了我。
”
傅紅雪道:“是為了你?你怎麼會将一個繁榮的市鎮變為墳墓?”
燕南飛閉上了嘴。
他閉着嘴的時候,嘴部的輪廓立刻變得很冷,幾乎已冷得接近殘酷。
所以隻要他一閉上嘴,任何人都應該看得出他已拒絕再談論這問題。
所以傅紅雪也閉上了嘴。
可是他們的眼睛并沒有閉上,他們同時看見了一騎快馬,從旁邊的岔路上急馳而來,來得極快。
馬是好馬,馬上人的騎術精絕,幾乎就在他們看見這匹馬時,人馬就已到了面前。
燕南飛忽然一個箭步蹿出去,淩空翻身,從馬首掠過,等他再落地時,已抄住了馬缰,勒住。
他整個人都已像釘子般釘在地上,就憑一隻手,就勒住了奔馬。
馬驚嘶,人立而起。
馬上騎士怒叱揮鞭,一鞭子往燕南飛頭上抽了下去。
鞭子立刻也被抄住,騎士一個筋鬥跌在地上,一張汗水淋漓的臉,已因憤怒恐懼而扭曲,吃驚地看着燕南飛。
燕南飛在微笑:“你趕路很急,是為了什麼?”
騎士忍住氣,看見燕南飛這種驚人的身手,他不能不忍,也不敢不答:“我要趕去奔喪。
”
燕南飛道:“是不是你的親人死了?”
騎士道:“是我的二叔。
”
燕南飛道:“你趕去後,能不能救活他?”
“不能!當然不能。
”
燕南飛道:“既然不能,你又何必趕得這麼急?”
騎士忍不住問道:“你究竟要什麼?”
燕南飛道:“我要買你這匹馬。
”
騎士道:“我不賣!”
燕南飛随手拿出包金葉子,抛在這人面前:“你賣不賣?”
騎士更吃驚,呆呆地看着這包金葉子,終于長長吐出口氣,喃喃道:“人死不能複生,我又何必急着要趕去?”
燕南飛笑了,輕撫着馬鬃,看着傅紅雪,微笑道:“我知道我甩不脫你,可是現在我已有六條腿。
”
傅紅雪無語。
燕南飛大笑揮手:“再見,一年後再見!”
千中選一的好馬,制作精巧的馬鞍,他正想飛身上馬,忽然間,刀光一閃。
傅紅雪已拔刀。
刀光一閃,又入鞘。
馬沒有受驚,人也沒有受到傷害,這一閃刀光,看來就像是天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