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帶給人的隻是美和希望,而不是驚吓和恐懼。
燕南飛卻很吃驚,看着他手裡漆黑的刀:“我知道你一向很少拔刀。
”
傅紅雪道:“嗯。
”
燕南飛道:“你的刀不是給人看的。
”
傅紅雪道:“嗯。
”
燕南飛道:“這一次你為什麼要無故拔刀?”
傅紅雪道:“因為你的腿。
”
燕南飛不懂:“我的腿?”
傅紅雪道:“你沒有六條腿,隻要一上這匹馬,你就沒有腿了,連一條腿都沒有。
”
燕南飛瞳孔收縮,霍然回頭,就看見了血!
赤紅色的血正開始流出來,既不是從人身上流出來,也不是從馬身上流出來。
血是從馬鞍裡流出來的。
一直坐在地上的騎士,突然躍起,箭一般蹿了出去。
傅紅雪沒有阻攔,燕南飛也沒有,甚至連看都沒回頭去看。
他的眼睛盯在馬鞍上,慢慢地伸出兩根手指,提起了馬鞍——隻提起一片。
這制作精巧的馬鞍,竟已被剛才那一閃刀光削成了兩半。
馬鞍怎麼會流血?
當然不會。
血是冷的,是從蛇身上流出來,蛇就在馬鞍裡。
四條毒蛇,也已被剛才那一閃刀光削斷。
假如有個人坐到馬鞍上,假如馬鞍旁有好幾個可以讓蛇鑽出來的洞,假如有人已經把這些洞的活塞拔開,假如這四條毒蛇鑽出來咬上了這個人的腿。
那麼這個人是不是還有腿?
想到這些事,連燕南飛手心都不禁沁出了冷汗。
他的冷汗還沒有流出來,已經聽到了一聲慘呼,凄厲的呼聲,就像是胸膛上被刺了一劍。
剛才逃走的騎士,本已用“燕子三抄水”的輕功,掠出七丈外。
可是他第四次躍起時,突然慘呼出聲,自空中跌下。
剛才那刀光一閃,非但削斷了馬鞍,斬斷了毒蛇,也傷及了他的心、他的脾、他的肝。
他倒下,倒在地上,像蛇一般扭曲痙攣。
沒有人回頭去看。
燕南飛輕輕地放下手裡的半片馬鞍,擡起頭,凝視着傅紅雪。
傅紅雪的手在刀柄,刀在鞘。
燕南飛又沉默良久,長長歎息,道:“隻恨我生得太晚,我沒有見過!”
傅紅雪道:“你沒見到葉開的刀?”
燕南飛道:“隻恨我無緣,我……”
傅紅雪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無緣,卻有幸,以前也有人見到他的刀出手……”
燕南飛搶着道:“現在那些人都已死了?”
傅紅雪道:“就算他們的人未死,心卻已死。
”
燕南飛道:“心已死?”
傅紅雪道:“無論誰,隻要見過他的刀出手,終身不敢用刀。
”
燕南飛道:“可是他用的是飛刀!”
傅紅雪道:“飛刀也是刀。
”
燕南飛承認,隻有承認。
刀有很多種,無論哪種刀都是刀,無論哪種刀都能殺人!
傅紅雪又問:“你用過刀?”
燕南飛道:“沒有。
”
傅紅雪道:“你見過多少真正會用刀的人?”
燕南飛道:“沒有幾個。
”
傅紅雪道:“那麼你根本不配談論刀。
”
燕南飛笑了笑,道:“也許我不配談論刀,也許你的刀法并不是天下無雙的刀法,我都不能确定,我隻能确定一件事。
”
傅紅雪道:“什麼事?”
燕南飛道:“現在我又有了六條腿,你卻隻有兩條。
”
他大笑,再次飛身上馬。
鞍已斷,蛇已死,馬卻還是像生龍活虎般活着。
馬行如龍,絕塵而去。
傅紅雪垂下頭,看着自己的腿,眼睛裡帶着種無法形容的譏诮沉吟:“你錯了,我并沒有兩條腿,我隻有一條。
”
03
每個市鎮都有酒樓,每間可以長期存在的酒樓,一定都有它的特色。
萬壽樓的特色就是“貴”,無論什麼酒菜都至少比别家貴一倍。
人類有很多弱點,花錢擺派頭無疑也是人類的弱點之一。
所以特别貴的地方,生意總是特别的好。
燕南飛從萬壽樓走出來,看到系在門外的馬,就忍不住笑了。
兩條腿畢竟比不上六條腿的。
每個人都希望能擺脫自己的影子,這豈非也正是人類的弱點之一?
可是他從拴馬石上解開了缰繩,就笑不出了。
因為他一擡頭,就又看見了傅紅雪。
傅紅雪正站在對街,冷冷地看着他,蒼白的臉,冷漠的眼,漆黑的刀。
燕南飛笑了。
他打馬,馬走,他卻還是站在那裡,微笑着,看着傅紅雪。
一匹價值千金的馬,隻在他一拍手間,就化作了塵土。
千金、萬金、萬萬金,在他眼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