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下來他當然動魄驚心,沈勝衣的身手他是知道的,那刹那會不會已竄的很近,随時可以給自己緻命的一擊,他不能不顧慮。
然後他突然想到沈勝衣、小倩可能會索性等到煙霧散盡才出擊,身形亦停止移動,靜觀其變。
煙霧卻在風中不住的移動,散發的範圍越廣,給風吹飄着還是不住離開原位,終于消失,立在那邊的楊萬壽也越來越明顯。
楊萬壽不丁不八地站着,劍垂指着地面,眼蓋低垂,看似一些也不在乎,随便來一劍便可以将之刺倒,事實是一觸即發之勢,好像他這種用劍高手,已不用太在意劍勢的變化。
他就是即使張開眼睛,也未必能夠看見沈勝衣、小倩,在他們之間,相隔着不少墓碑石駝石馬。
楊萬壽意念中煙霧一散立即便能夠看見沈勝衣、小倩,哪知道散盡了,非獨看不見,甚至一些感覺也沒有。
沈勝衣、小倩這時候的确仍然卧在那裡,小倩本待煙霧一散爬起來,但看見沈勝衣毫無反應,亦打消了那個念頭,繼續躺着,看着沈勝衣。
楊萬壽的聲音接傳來,“姓沈的,你這是哪門子的好漢,煙霧也散了你還躲着幹什麼?” 沈勝衣完全不理會,仰首向天,就像個呆子,他沒有反應小倩更就不會有的了。
楊萬壽又等了一會,到底忍不住,一個身子終于往上拔起來,上了一塊高大的墓碑。
沈勝衣這才悠然站起身子,道,“我一直就在這兒。
” 楊萬壽冷笑,“卻是龜縮着,一些反應也沒有。
” 沈勝衣道,“你喜歡這樣面對面說清楚,跟我們拼一個明白,又何須施放煙霧。
” 楊萬壽道,“這難道不是風神門的本領?” 沈勝衣道,“我卻是沒有學過這些本領,也不以為一定要在煙霧中交手才能夠了事。
” 楊萬壽搖頭,“到現在我才知道你原來是一個這麼狡猾的人。
” “你所以認為我狡猾隻因為我不肯上你的當,煙霧中,你其實可以到來找我們的。
” 楊萬壽大笑,道,“我的确看錯了你這個人。
”沈勝衣道,“你就是隻懂得說這種廢話。
” 楊萬壽長嘯一聲,從墓碑上躍下,向沈勝衣這裡撲來,撲到一半,突又消失不見。
沈勝衣不動,側耳細聽,突然一動,與之同時在他身旁的一塊墓碑一斷為二,劍光飛襲回來一閃又消失去。
沈勝衣一動之後便停下,突然劍指一側,那邊的另一塊墓碑同時斷開,劍急襲而至,小倩用刀擋開,沈勝衣一拳同時擊在斷碑上,将那塊斷碑撞回去。
楊萬壽揮劍擋開,身形移動,沈勝衣、小倩已左右包抄過來。
楊萬壽的身形無疑很快,沈勝衣的身形更快,搶在他前面,斷劍閃電般攻至,可是到他的劍回攻,沈勝衣便倒退了出去,小倩卻同時在楊萬壽背後攻來。
楊萬壽不能不接,他一接,沈勝衣便有隙可乘,從他的後背攻至,沈勝衣與小倩絕無疑問早有默契,才會合作的這麼好,将楊萬壽弄至腹背受敵。
楊萬壽當然知道他們的心意,也知道憑他們的武功身手,自己劍雖鋒利,亦很難脫身出去,而長時間這樣,氣力必然被二人消耗盡,唯一的辦法就是将其中一個擊倒,省得前後應付那麼吃力,然後集中全力,再解決其餘一人。
這無疑是一個好辦法,也當然一定要他做得到,而最成問題的首先選擇哪一個作對象,一時間仍然不能夠作出決定,沈勝衣不錯用的是一柄普通的劍,而且已給他削去一大截,可是沈勝衣的身手卻是最好,要追上他,已經不容易,要将他截下來,以劍勢劈殺更加困難。
小倩的武功不錯不如沈勝衣,可是手上一柄好刀,楊萬壽的劍很難發揮威力,而且他若是全力攻擊小倩,沈勝衣一定會把握機會從後面襲擊。
動念間他們已交手百招,沈勝衣的劍避重就輕,但到底是高手,仍能夠發揮威力,畢竟以沈勝衣的經驗遠勝楊萬壽,處處都能夠搶制先機。
楊萬壽看得出,也知道再這樣下去,很快便會被二人擊倒,他兩次往上拔起來,但都被小倩、沈勝衣迫堕,險些便傷在二人刀劍下。
随即他便第三次拔起,手揚起,霹靂聲響,四枚彈丸在半空相撞,爆出了兩蓬煙霧,分罩向沈勝衣、小倩二人,這一着實在是沈勝衣二人意料之外,一聲小心方出口,楊萬壽已然在煙霧中消失,小倩一聲慘叫随即在煙霧中響起來,一個纖巧的身子随即飛出了煙霧。
幾股血柱從她的身上射出來,楊萬壽那刹那顯然已将一切算得很準确,乘小倩意料之外全力向她撲擊,小倩刀勢的變化既然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又如何閃避得了。
沈勝衣人被罩在煙霧裡,要救也救不及,身子一動,從煙霧裡竄出來。
楊萬壽同時竄出,劍刺沈勝衣。
沈勝衣接一劍,手中劍便齊柄而斷,小倩那邊即時一聲,“沈大哥,刀……”,将手中刀擲向沈勝衣伸手可及之處。
沈勝衣應聲往刀撲去,楊萬壽身形急動追截上前,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寒光從小倩手中飛出。
那也就是藏在刀柄的小刀。
楊萬壽隻道小倩必死,全力阻止沈勝衣拿到那柄刀,聽到破空聲響已經來不及,但仍然勉強讓開要害,那柄小刀“奪”地打進了他的後背,打得他一個身子不由一栽,沈勝衣那刹那立即拔刀,揮刀。
楊萬壽劍要擋,一線之差,刀已攔腰削進,慘叫聲中,半截身子攔腰斷飛出去。
沈勝衣反手将刀插在地上,這一刀出手他便知道是什麼情形,一直以來他的判斷也很少出錯。
他跟着躍到小倩身旁,小倩居然還笑得出來,“字母離魂,好刀……” 沈勝衣目光及處,無話可說,小倩喘着氣接道,“我們這種人,這樣死亡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 她的眼淚忽流下來,那刹那她想起了什麼也隻有她才知道,她最後的一口氣也随着流盡。
沈勝衣無言站起身子,這種事他已不是第一次遇上,也許已感到麻木。
風吹起了他的衣袂,吹散了煙霧,一陣吹過了,一陣又吹來,過了今天,還有明天,永吹不盡。
風神門卻在今天随風吹逝,已再沒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