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延續作家的命脈和為了糊口度日而創作了不少風格、形式各異的小說,但是另一方面卻一直秉持着推理小說創作的初衷,維持自己作品解謎的本質。
這些作品最近在台灣大量被引進和翻譯,讀者在欣賞之餘也可以注意到東野圭吾一直在迎合市場需求之餘,也會偷渡幾本自己喜歡帶有正統本格味道的推理創作,《假面山莊殺人事件》這本書就是其中之一的此類作品。
這種兼顧理想和現實的方式,雖然有讀者不太能夠接受東野圭吾這種有些迎合市場風潮的寫作方式,但是人家總是要吃飯不是嗎?就像我的本業,在現今的台灣醫療環境下,也面臨了“救命輸給救醜,醫人不如醫狗”的狀況,若是這情形一直存在下去,醫師也就不得不抛下尊嚴,進而變身成為藥品、營養品、健康食品和醫學美容手術的掮客和推銷員了。
一樣都是為了大環境所迫,也就是為了填飽肚子而不得不如此。
所以,請讀者不要苛責東野圭吾當時這樣為五鬥米折腰的大量創作。
回到《假面山莊殺人事件》這本書,對于一些本格推理迷而言,這将是一個莫大的驚喜,因為東野圭吾竟然挑戰了古典本格推理中最讓讀者興奮的題材:“暴風雨山莊”!容我稍微解釋一下“暴風雨山莊”,這是由古典本格發展出來的一種題材樣式,一般是指推理小說發生的場景或地點因為某些天然或人為的因素而與外界完全隔離,像是身處于暴風雨襲擊下而孤立無援的山莊,此時對外的電話或網絡通訊會完全中斷、無法去聯絡外界、獲得援助,同時在場者也陷入了無法逃離的狀況。
通常此時就會進而發生殺人案件,由于場景完全因上述因素被中斷隔離,所以必須得經由當時在場的所有人物嘗試去解決事件,也就是解謎并且自救,找出兇手以防再有人受害。
當然此時受害者的死亡時間或兇器上的指紋、血型等法醫學條件通常不能讓人得知,縱使在場有法醫或醫生,因為器材所限制,仍然會比較不精确。
英國推理女王阿嘉莎‧克莉絲蒂的《一個都不留》即為此方面的代表作。
也有人稱這類題材為孤島殺人,因為《一個都不留》就發生在孤島,但是其實并不限定在孤島,而場地隻是更加擴大,變量相對的增加而已。
這種題材的魅力隻要是推理作家其實都很難去抗拒的,因為是作者和讀者之間頭腦體操對抗形式的極緻表現。
另外,因為最初阿嘉莎‧克莉絲蒂創造的形式太完美,所以寫“暴風雨山莊”題材的推理小說,就是對先行者的緻敬和對自己的挑戰。
橫溝正史的傑作《獄門島》就和《一個都不留》有異曲同工之妙,而直接緻敬的則像夏樹靜子的《有人不見了》、西村京太郎的《殺人雙曲線》,甚至西村京太郎還玩了類似創意的《七個證人》;而绫辻行人的《殺人十角館》和《殺人迷路館》就玩了兩次不同的把戲來考驗讀者;島田莊司也有《斜屋犯罪》挑戰這個題材。
甚至連台灣本土推理作家林斯諺都以短篇的《霧影莊殺人事件》和長篇的《雨夜莊殺人事件》、《冰鏡莊殺人事件》數次挑戰此類形式。
這麼多作家挑戰,最主要的原因就像本土推理作家冷言說的,“暴風雨山莊”真的是太刺激、太迷人了,每個推理作家都很難抗拒它的誘惑。
東野圭吾的《假面山莊殺人事件》正是基于和以上作家類似的心态去挑戰此類“暴風雨山莊”形式的題材,但是如何同中求異就是考驗作者的功力所在之處。
作者在這本書中竟然是把偵探數量最大化,連外來的綁匪竟然都成為偵辦兇殺案的一名偵探,不僅是“暴風雨山莊”形式中以前常見的──人人是兇手或被害人而已,更進而變成了“人人都是偵探”,确實少見。
而《假面山莊殺人事件》既然嘗試要挑戰如此古典的題材,東野圭吾當然不能隻是炒冷飯而已,縱使詭計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卻要讓人猜不着才是最高境界;至于本書題目的真正意涵,也是在最後讓讀者看完的時候才能恍然大悟。
同時,最後結局就因為作者又再一次來個終極大逆轉,因此所揭露謎團的真相絕對完全出人意料之外,而讀者此時才會發現原來又被作者擺了一道,卻也不得不佩服地承認這本書真的是相當的精采有趣!
──杜鵑窩人(推理評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