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
其他的新聞記者,則是一概拒之門外。
“那個小夥子頭腦聰明,人品也好。
”父親曾在輪香子面前誇獎過邊見,“F新聞不愧是富有傳統的大報社,風格就是與衆不同!邊見在那個報社也是出類拔萃的。
”
父親早先就偏愛F新聞。
仔細一追究,原來從祖父那代就開始了。
父親喜歡邊見,好像就是出于對F新聞的偏愛。
“爸爸要是當上大臣的話,”媽媽笑着半認真地問,“就會讓邊見當秘書的吧。
”
“别亂講!還不知道能否當上大臣,怎麼能談論這種事。
”然而,爸爸那表情卻并非完全否定這個意思。
“不過,”媽媽還是離不開這個話題,“就連現任經濟計劃廳長官的H先生,原來不也是駐R省的新聞記者嗎?那是得到A先生的青睐,當了A先生的大臣秘書,又當選為國會議員,之後才到了現在這個地位的吧?”
“這種例子另外還多得很嘛,也并不是隻有H長官一個。
”
因為有輪香子在場,爸爸當時講得很有分寸。
“唯其如此,才談不上我要把邊見如何如何呢。
趁早不要講這些不着邊際的話!”爸爸當時話是這麼說,但從輪香子的預感來看,媽媽的想象似乎不無道理。
她覺得,爸爸确實想把邊見放到身邊的那個位置上。
進而,爸爸心目中好像還在考慮把邊見作為輪香子的結婚對象。
對這件事,媽媽的态度也許比爸爸更為積極。
自然,爸爸和媽媽還從未主動提過這件事。
這僅僅是輪香子的第六感。
而這第六感看樣子也是很準的。
邊見博為人幹練,品格好。
輪香子喜歡邊見,但并不是作為愛情的對象。
若作為朋友,是值得尊敬并能開誠相處的,但若作為結婚的意中人,卻從來沒有想過。
邊見方面倒似乎對輪香子抱有好感。
但這也隻是一種感覺,他并沒有作過明确的表示。
邊見博在其他方面既開朗又有實幹精神,唯獨在表達内心感情上異常怯懦。
就是這樣的一位邊見博,現在正單獨與輪香子相對而談。
沒過一會兒工夫,他便莫名其妙地感到緊張得透不過氣來了,于是向四下裡瞧了一遭,那樣子好像在尋找可以自由呼吸的窗口。
目光終于在一個“窗口”停了下來。
那裡有一架鋼琴。
“您在練鋼琴嗎?”邊見博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面朝鋼琴走去,一面問輪香子。
“嗯。
不過,最近一直手懶,絲毫沒有長進呢!”
“是嗎?”邊見的臉映在漆黑的琴台上,他轉過頭來說,“輪香子姑娘,可以讓我來胡亂地彈一通嗎?”
“請!”輪香子微微地笑了。
其實,像邊見博這樣的男人坐到鋼琴前,這情景本身就是極不協調的。
輪香子心想,反正他彈出來的調子,總不過是唯一記得的一節童謠或流行歌曲罷了。
邊見一坐到鋼琴前,就将兩隻手的手指交叉彎了一下,骨節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響。
“早都忘了吧。
”他側着頭略閉了一會兒眼睛,然後把十指放到鍵盤上。
按出了最初的旋律,音階準确。
輪香子正在驚訝,肖邦的《雨滴》開始了。
輪香子吃了一驚。
真令人意外,這個人竟能彈得一手好鋼琴!邊見博仍在叩擊着琴鍵。
本以為這是個笨手笨腳的人,沒想到彈着琴鍵的手指卻是那麼敏捷。
正在演奏的肖邦樂曲,簡直就像從其他地方發出來的一樣,仿佛與邊見那粗笨的肩頭毫不相幹。
輪香子正全神貫注的時候,媽媽端着水果盤子進來了。
“啊呀!”媽媽低聲叫了一句,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睜大眼睛看着邊見。
她那注視的目光裡,分明帶着驚愕的成分。
在演奏這支曲子的整整三分鐘裡,輪香子和媽媽都聽得目瞪口呆。
彈完最後一個音符,邊見博重又轉過身來,黝黑的臉上挂着笑容。
輪香子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您來了!”媽媽連忙說道,眼裡仍然帶着驚訝的神色,“真沒想到,邊見先生還會彈肖邦的曲子呢!”
“您好!”邊見搔着頭向媽媽鞠了一躬。
“彈得真好。
您是在哪兒學的呀?”媽媽問。
“在學生時代。
那時我也是音樂部的一員哩,半開玩笑地搞過一陣,現在已經根本拿不出手了。
”
“哪裡的話!确實彈得很好。
今後常彈給我們聽聽吧!”
媽媽說話的時候,爸爸身穿絲織和服,腰裡纏着帶子,走進房間來了。
爸爸很胖,因此和服也特别合身。
“呀!”爸爸向邊見打着招呼。
“打擾了。
”邊見立起身,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
“我說,”媽媽搶着對爸爸說,“邊見先生剛才彈了肖邦的曲子呢!”
“噢?邊見嗎?”爸爸也很稀奇地瞧着邊見。
“彈得非常出色。
我還吃了一驚哪!”
“是嗎?”爸爸微笑着。
“不是真的呀!局長。
拙劣得很,獻醜啦。
”
邊見額頭上浸出了汗珠。
他從衣袋裡掏出手帕,但那手帕已經揉作一團,又黑又髒。
他滿不在乎地擦着額上的汗。
“你們出去一下。
”爸爸笑着揮了揮手。
這是為了回答邊見提出的問題。
來到走廊以後,媽媽低聲對輪香子說:“沒想到邊見先生還會彈鋼琴呢。
原來隻以為他是個快·活的人。
”
媽媽好像對邊見博的深厚功底感到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