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五十艘左右被稱之為“蒙沖”之小型罕船,正在波浪之間飛馳疾行。
船體左右各有五根船槳氣勢雄偉地拍打水面,船上之弩以每次數十支的弓箭及火箭不斷地發出攻擊。
随着一聲聲之哀嚎,鄧兵不是倒地就是掉入海裡。
立于蒙沖之一技巧地進行指揮的宋軍将領為梁窕。
看着己方節節敗退之張珪,拉滿弓弦,咻地放出一箭。
箭矢從梁窕的兩眼貫穿而入。
右手仍握着長槍的染窕刹時全身僵硬。
當蒙沖在海浪之上劇烈地搖晃之時,已經死亡的梁窕就這麼頭朝下地跌落到海面上。
失去指揮官之後,宋軍也不再迫擊,元軍好不容易才得以解救戰敗的同僚。
Ⅱ
“敗得可真徹底呀!”
張弘範苦笑道。
元軍在射殺梁窕的惟一戰果之下,失去了五十艘的軍船。
宋軍方面連一艘船都沒有受到損害。
浮在海面上的二千餘具屍體,九成以上都是元軍。
隻不過是前哨戰而已,就已經嘗到如此之慘敗,宋軍大勝之後的下一場戰役,不禁令人擔憂。
“想從正面攻破水上陣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也不能夠再輕率地采取火攻。
在體驗到這兩點之後,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呢?”
張弘範環視着諸将。
張弘正與張蓮慚愧地不敢擡起頭來。
劉深、唆都、阿裡海牙、阿刺罕……張弘範的視線不斷移動,最後停留在李恒之臉上。
“副元帥。
”
之所以如此稱呼,原因是李恒于前些日子被忽必烈授予“蒙古漢軍都副元師”之封号。
而蒙古漢軍都元帥自然就是張弘範本人。
“去找文丞相協助吧。
看他能不能出面說服宋軍投降。
”
“……也好,确實是良策。
”
此話并非出自真心,而是諷刺,這一點從李恒的表情以及口吻就可以清楚明白地感受到。
然而他并未提出舁議。
李恒在翻譯官的陪同之下,等着文天祥被帶到面前。
由于并未被套上手铐,因此左右被兩名強健之士兵包夾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李恒盡可能以鄭重之口吻,傳達出張弘範的意思。
文天祥并沒有就重點回答:
“謹向副元帥緻上謝意。
”
這句話大出李恒之意料。
李恒在迫擊文天祥的過程之中,曾經率領大軍經過青州。
那個地方是文天祥荏故鄉,并為一族代代之墓地所在。
有人欲将墓地掘起以此羞辱文天祥。
李恒發現之後憤然怒聲罵道:
“我等身受救命,迫讨在生之文天祥。
過去的死者等等,—概與吾等無幹。
誰讓你們去破壞他人之墓地?”
在後來輾轉聽到這件事情的文天祥,對李恒相當感激。
“你不必向我道謝。
我等武人亦有自己的尊嚴所在。
回到正題吧,關于勸說降服之事,你的回答如何?”
“我乃敗軍之将,對于仍然持續戰鬥之同伴,并無半句勸告之言。
”
寂寥地笑了一笑,文天祥将一篇詩交給了李恒。
他并沒有被禁止使用筆、墨、紙、硯這“文房四寶”。
詩中的最後兩行如下——
人生自古誰無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隻要是人就難免一死,因此沒有必要過于恐懼。
惟有貫徹信義堅持到底,才能夠在曆史上留下不減之名。
”
大約是這樣的意思。
接下來文天祥便始終保持沉默,李恒隻好帶着他的詩回去向張弘範覆命。
張弘範亦有文藻。
一讀完文天祥之詩句,他就立刻掌握住作者的真正意思。
張弘範“笑而置之”,所有的文獻均有記載。
“是什麼事情令你如此愉快呢?”
李恒不怎麼高興地問道。
而且是故意這麼問道。
對他而言,文天祥之心意是再明顯不過了,而張世傑也根本不會投降。
事到如今還用勸降之計,實在是太過迂腐。
李恒心中之種種想法,張弘範自然是一清二楚。
他隻是想在最終決戰之前再度确認罷了。
“宋之守城名将極多。
揚州的李庭芝是,釣魚城之張珏也是。
”
釣角城是長江上遊四川地區的要沖,地處嘉陵江與涪江兩大河流之交會點,三方為絕壁所環繞之山上。
人稱“四川虎将”張珏據守此城,不斷地防守着如怒濤般湧到之蒙古軍隊。
蒙古第四代皇帝蒙哥汗,也即忽必烈汗之兄,就是在圍攻釣魚城之陣中摔死的。
也有傳說指稱,蒙哥是為張珏所放之弓箭射殺。
忽必烈汗即位,改國号為元之後,張珏仍持續固守着釣魚城。
盡管沒有援軍,甚至連杭州臨安府也已經開城投降,然而地處偏遠四川之地的張珏,仍舊持續地孤獨奮戰。
蒙古對于釣魚城之包圍攻擊開始于公元一二五九年。
宋景炎三年,元至元十五年,公元一二七八年二月,因為迫不得已之要件而離開釣魚城的張珏,在元軍的包圍之下被擒自殺。
前前後後抵擋元軍之圍攻,一共有十九年之久。
李恒憤恨地說道。
“和張世傑之糾纏也不止十九年了。
”
“連孫子都生得出來了呢!”
張弘範一臉正經地如此回答,諸将起先感到困惑,不久之後才有數人苦笑地回應了主将之戲言。
“在今日的勝利之下,宋軍會重新展開作戰嗎?”
對于張連之詢問,張弘範如此回答。
“那樣的陣形令張世傑獲得今日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