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為止,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移動了。
我就依朝廷全體之意見,在此地取走你的性命。
”
賈似道瞬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但随即大聲叱喝道:
“無禮狂徒,我可是大宋的丞相啊!”
“現在隻不過是個流放的犯人罷了!”
敵意從鄭虎臣的雙眼之中傾洩而出,仿佛浪潮般地撲向了賈似道。
“有功之時你已被封為丞相,有罪之時将你廢了也是理所當然。
”
“罪?我何罪之有!”
賈似道大聲地駁斥了回去。
鄭虎臣仿佛受到驚吓般地再次盯着他的臉。
當然不是被他的大音量所吓到,而是想再次确認賈似道是否真的對于自己的罪孽和責任完完全全沒有自覺。
賈似道失去彈性的臉頰開始褪去了紅潤的顔色。
他一定要駁倒這個對于自己才幹和功績一無所知的男子。
他絕對要叫對方知道,自己的政策是多麼正确,失去了自己,對國家而言是多麼大的一個損失。
就在他思考的當下。
“你坑害了我的父親。
”
鄭虎臣的聲音擊中了賈似道。
這句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賈似道發出低呻。
到目前為止,他坑害了多少的政敵,一路上鏟除異已陷人入罪,這些他全都心知肚明。
而對這夾帶私怨的指責,任何的托辭都已毫無用處。
“我看你自行了斷好了。
還是要我幫你準備毒酒?”
仍然維持着一貫的傲慢姿态,賈似道予以回絕。
“太皇饒我不死,有聖旨為憑,所以我不用死。
”
因為他曾經有功于朝廷,所以罪不緻死,這的确是事實。
“賈似道誤國之罪雖然屬實,但曆經三代天子輔佐朝政有功,足可抵其一命。
”
在如此的聖意判決之下,賈似道于是被處以流放之刑。
凝視着賈似道的臉,鄭虎臣明白再繼續對話下去已毫無意義。
鄭虎臣不發一語地從懷中取出一條繩索。
那是一條以水牛皮所鞣制而成的巨大繩索。
著左手抓着繩索,鄭虎臣朝賈似道步步逼近。
賈似道蒼老的臉上布滿了恐懼之色,尖聲怪叫着打算逃離現場。
鄭虎臣一手抓住了老人之衣襟。
賈似道不斷地揮動着雙臂。
在頭部的激烈擺動之下,烏紗帽飛了出去,灰白色的頭發因而披散下來。
這名失勢的老權勢者,就這麼尖聲怪叫、披頭散發地被拖進了這棟屋子的陰暗角落中。
仍然跪坐在地上的侍妾玉英,親眼目睹了這一切事情的經過。
那個角落應該是廁所的位置所在吧,玉英恍神地想着。
廁所經常淪為暗殺之地,這樣的說法仿佛曾經聽人說過,然而卻又回想不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的怪叫終于停止,一陣風夾帶着殘暑之熱氣而來,但是玉英卻反而覺得渾身顫抖。
腳步聲再度出現,接着便停在玉英的面前。
“奸臣已經誅滅了。
”
“從今以後你們想上哪裡都行。
不過,向南走的話應該會比較好吧!我想北方在一時之間還不至于平靜下來。
”
鄭虎臣說完之後轉身離去,留下玉英傻傻地目送着他寬大的背影。
Ⅱ
鄭虎城的足迹遠離了漳州城。
誅殺賈似道是天經地義的道理,這點他相當地堅信。
但是既已殺人,就不可能再回到官場之中。
即便位居縣尉,官就是官。
雖然抛官去職,但卻未有放棄世俗之念。
他完全沒有出家為僧或是做道士的想法。
隻想以士兵之身份,繼續與元軍奮戰到底。
為了這個目的,他于是展開了一場尋覓之旅。
此時成功地渡過長江,朝着臨安府不斷喋血前進的元軍數量已有三十至五十萬人之多。
總帥為忽必烈汗所信賴的丞相伯顔,旗下并有阿術、阿剌罕、阿塔海、張弘範、董文炳等等大将,但是先鋒所派遺的卻是原為宋将後來降元的呂文煥。
翻山越嶺不斷朝向北方臨安府前進的鄭虎臣,發現路上塵土飛揚。
萬餘人馬樹立旗幟,同樣地亦朝向北方前進。
元之忽必烈汗曾向全軍下達“不殺”之令,限有制将士們不得随意殺戮。
隻不過,這個命令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不反抗者”不殺。
面臨強大之侵略軍隊,敢于奮勇抵抗之人,自然是毫不留情的殺無赦。
鄭虎臣曾經聽聞,元軍為了叫人知道抵抗者會遭到何種下場,以達到殺一儆百之效果,其殺人手法之殘虐程度可說是慘不忍睹。
陸地上最為富庶繁榮之都市,正面臨着存亡之深淵。
從元尚未以元為國号,仍稱為蒙古之時算起,宋朝持續承受侵略已有四十年了。
然而目前從襄陽算起,北方之據點已一一陷落,而擁有勢力之将領也紛紛投降于元,并且還倒戈相向,反過來侵略宋之領土。
這些人為了讓自己的行為合理化,于是把一切責任都推給了賈似道。
說什麼賈似道擾亂國政、打壓将領,所以自己逼上梁山不得已隻好投衛生所。
一切全為賈似道之過,背負着國家命運的自己卻完全無罪。
倘若得知賈似道已死之消息,這些降元的将軍們,在往後不知道又會如何來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合理化呢。
離開漳州向北前進的第五天,鄭虎臣終于和他尋覓的目标邂逅了。
“啊,那是文贛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