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向西流。
第三,太陽從西邊升起,由東邊落下。
隻要這三個條件齊了,我便願意降服于元。
”
伯顔刹時眯起雙眼。
沉默有如無形的冰,他的手按住了座位。
就在這一瞬間。
“放肆狂妄也該有個限度吧!”
從座位上跳起來發出怒吼的是阿塔海。
蒙古将領們全都站了起來抽出兵器,一片刀光劍影眼看就要逼近文天祥了。
漢人諸将順個個臉色蒼白、無言以對。
“你們不能冷靜一點嗎?别叫漢人給笑話了。
”
伯顔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如同澆了陣冷水般,讓諸将之怒氣都平息了下來。
“文丞相,天朝不僅寬大,而且絕對言出必行。
倘若你一開始就抱持着不信任之态度,那麼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
“你們在常州不就打破了不殺之承諾嗎?”
常州一役之殺戮,對于伯顔來說實為一大痛處。
“他們實在不應該抵抗的。
”
說到底還不是盜賊般之理論,這點伯顔心知肚明。
而高唱這樣的理論來為自己的行為正當化,隻會讓文天祥更加輕蔑而已。
“絕對不能讓此人給看輕了。
”
伯顔察到自己的這個想法之時,不禁吃了一驚。
文天祥不過是個來自于即将滅亡國家的降服使者罷了。
雖然貴為右丞相兼樞密史,地位可說是尊崇無比,然而手下卻連半個能夠指揮之兵将都沒有。
他理應是恐懼得發抖,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才對,然而這股軒鴨子的氣慨,以及不可侵犯之威儀,究竟從何而來呢?
“勝利之一方難道不是我方嗎?”
心中布滿了荒謬的疑問,伯顔再次審視着文天祥。
而文天祥也坦然地回望着伯顔,不但臉上毫無恐懼,同時也感覺不到半點怯懦之氣。
“這個人絕對不能讓他回到宋朝宮廷。
”
伯顔頓時做下了這個決定。
倘若文天祥回到臨安府,以其威嚴和氣節遊說成功的話,宋朝之主戰派或許會再次團結起來,以臨安府之城壁為據點,和元軍血戰一場也說不定。
這麼一來,忽必烈所下之命令“在不流血的情況之下讓臨安開城投降”,就難以達成了。
其實文天祥在宋朝朝廷之中一向受到回避忌憚,但是這些事情伯顔根本無從得知。
于是就這麼地将文天祥給軟禁了起來——
※※※
文天祥沒有返回臨安。
這件事情對于朝廷而言,有一半是在預料當中,因此并沒有掀起喧然大波。
謝太後從殘存的少數朝臣之中,挑選出劉巴山與楊應奎二人,命他們帶着傳國玉玺與降書前往伯顔營中。
此日為正月二十日。
伯顔在迎接使者之時極為小心。
因為此事若是傳入文天祥之耳中,他一定會誓死出來阻止。
所以他特地将文天祥安置于陣營的最深處,并且予以嚴密監視。
當伯顔接見完使者前來探視文天祥之時,文天祥立刻追問:
“為何不讓我回臨安府?你們竟敢拘留他國使者,簡直是無法無天到了極點。
這不是蠻夷之行為是什麼?”
伯顔平靜地回答道:
“我還以為将正式使者拘留是你們大宋的常理呢,不是嗎?”
雄辯滔滔的文天祥,首度被逼得答不出話來。
這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
剛即位為蒙古皇帝的忽必烈派遣心腹之漢人學者郝經為使者前往宋朝,要求履行兩國所締結之和平盟約。
然而當時的獨裁者賈似道卻将郝經抓了起來,并且将之軟禁。
這實在是極為目無法紀之行為。
這段軟禁長達十六年之久,直到伯顔揮軍南下之時,賈似道才勉為其難地将郝經釋放。
郝經回到大都之後,雖然前往谒見忽必烈獲得犒賞慰勞,但是長期的幽禁生涯早已殘害了他的健康。
不久之後,也就是去年七月之時他就逝世了,享年五十三歲。
賈似道為何要軟禁郝經,實情如何并沒有人知道。
雖然有說法認為那是因為他害怕與忽必烈所訂下之密經貿部曝光。
倘若如此,事情也應該在忽必烈自己将密約一事曝露出來之時就結束了才對。
況且,若真是為了保密,與其将他拘禁十六年之久,還不如一刀把他殺了要來得簡單多了。
這件事情在後世的眼中看來,實在是難以理解,但是可以确信的是,賈似道太過低估忽必烈這個人了。
他既無法堂堂地迎接郝經并将他送回,并且在秘密的威脅之下又無殺了郝經以保守萬全之覺悟。
賈似道或許是打算先将他幽禁起來,然後再慢慢想辦法吧。
實際上,倘若宋占壓倒性之強勢而蒙古處于弱勢的話,說不定真能在暖昧不清的狀況之下,令對方忍氣吞聲,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
“……違法亂紀的賈似道早已經被誅殺了。
他的罪已贖清了。
”
“哦,你也認定他是違法亂紀嗎?”
“沒錯。
因此我才會批評你們對我之行為同樣的違法亂紀。
以違法報違法,歸根究底的你和賈似道比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
文天祥漂亮地将話題轉換過來。
這次換成伯顔閉上了嘴。
呂文煥在一旁默默聽着兩人之對話,不、應該稱之為令人耳朵灼傷之唇槍舌戰。
當晚,呂文煥在營地裡做了個夢。
他看見在烈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