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恒星亞姆立劄不斷地發出無聲的咆哮。
在核融合的超高熱度中,無數的原子互相沖撞、分裂、再生,這過程永無止境地重覆着,膨大的能源向虛空中散發開去。
各種不同的元素發出不同色彩的火焰,以一萬公裡為單位跳躍着,或紅、或黃、或紫,把人的視界染成千變萬化的色彩空間。
“真是令人覺得不舒服!”
在通訊屏幕前,比克古中将白色的雙眉蹙擁起來,楊同意地點點頭。
“顔色似乎不怎麼不吉利呀!”
“不隻顔色,這個恒星的名字也很不吉利。
我真的很不喜歡!”
“第一個字是‘A’,和亞斯提一樣,對我軍而言,隻會讓人聯想到鬼門關。
”
“我倒還沒有這種感覺。
”
對老提督奇怪的想法,楊并不感到可笑。
乘着太空船在宇宙深淵中度過了半個世紀,自然會有種特殊的感覺及經驗法則。
總司令部指定亞姆立劄星域為決戰的場所,和總司令部的判斷相較之下,楊反而覺得這位有點迷信的老提督所說的話更有道理。
楊的心情一直未曾好轉,他雖有“魔術師”的稱号,但卻失去了一成的艦隊,反擊策略也遭到封殺,在總司令部的命令下無功折退,他現在隻覺得白費氣力了!在伊謝爾倫适當地補給了物資、把受傷士兵送到後方、部隊重新編列之時,他雖曾抽空小睡了一會,但精神卻無法再次提振起來。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啊!——他想道。
失去指揮官及大半兵力的第十艦隊,現在也置于楊的指揮之下。
總司令部似乎非常贊許他處理戰後殘局的才能,但責任的加重卻讓人吃不消。
責任也好,才能也罷,都是有限度的。
所以不論别人的期望有多高,或如何強迫,不可能的事情是永遠也不可能的。
雖然自己不是在推诿責任,但是,為什麼卻非接下這些工作不可呢?
“我們能生存下來可說是饒幸,伍蘭夫和波羅汀他們都戰死了,我知道伍蘭夫是很欣賞你的。
”
“生死或者都是天注定,我們也不用太悲傷了。
”
比克古點點頭。
“不管怎麼說,總司令部的那些家夥,要是能到前線來看看就好了!這樣或許他們便能稍稍理解官兵們有多辛苦!”
這是切斷通信前比克古所說的話。
他本來在講部隊配置的調整方法,講到一半,突然話題一轉,變成了批評總司令部。
楊并不覺得他的話題偏了,因為他也對總司令部感到非常不滿。
“請用餐!閣下。
”
通訊顯示屏上的影像消失後,一轉過頭來,就看到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中尉端着菜盤,站在一旁。
菜盤上有包着香腸和蔬菜的小麥蛋白烤肉、強化鈣質含量的黑麥面包、拌着酵母乳的水果沙拉、摻有蜂皇漿的堿性飲料……。
“謝謝!不過,我一點胃口也沒有,不如給我一杯白蘭地吧!”
他的副官眨了眨動人的淡茶色眼眸,緩緩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要求。
楊不服氣地看着她。
“為什麼不可以?”
“尤裡安也說過,酒喝太多會對身體有害的。
”
“真是的!你們什麼時候一個鼻孔出氣啦?”
“我們是為你的健康擔心啊!”
“是嗎?但你們沒有擔心的理由呀!我的酒量變大,也隻是和一般人差不多而已。
身體還健康得很,再活個一○○○光年也沒問題的!”
菲列特利加正待答腔,耳邊卻響起了警報。
“敵人接近!敵人接近!敵人接近!”
楊向副官輕輕的擺擺手,微微一笑道。
“中尉,你聽到了吧!如果打完這場仗之後我還能活着,我答應你以後一定會注意自己的飲食的。
”
同盟軍兵力減少了一半,而饒勇善戰的名将——伍蘭夫提督的死,對同盟軍更是沉重的打擊,同時,他們的士氣也無法提高。
相比之下,滿懷自信、乘勝追擊而來的帝國大軍,正采用正攻法步步進逼而來,同盟軍如何能夠抵擋得住呢?
羅嚴塔爾、米達麥亞、坎普、畢典菲爾特等帝國軍的勇将,将戰艦的艦首并排在一起,以密集隊形向前挺進。
其實這也是虛張作勢,吉爾菲艾斯正率領着龐大的艦隊,迂回繞到同盟軍的背後發動攻擊,為了掩飾前後挾擊的意圖,他們必須以猛烈的攻擊讓同盟軍無從分心。
“好!全艦隊!以最大戰速發動攻擊!向恒星表面投擲縱合彈以加快行進速度!”
楊下達命令。
第十三艦隊先發制人的率先開始行動!
※※※
兩軍開始陷入激烈的沖突中。
不勝計數的光束和飛彈交錯飛射,爆炸的光芒劃破了黑暗,炸裂的艦體随着能源的風暴在空中扭曲飛舞。
在戰亂的渦流中,第十三艦隊如初生之犢般勇敢迎擊前方的敵人。
楊的指令無論是減速或加速,一切都在艦隊副司令官費雪的精心算計與指揮下進行着。
第十三艦隊自亞姆立劄恒星的巨大火焰中猛然跳脫出來,由于離心力的作用,它看起來仿佛是脫離太陽而去的日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