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卻隐約感到,費沙的動向籠罩着一層不合常理和矛盾的陰影。
去年,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策動同盟政變一事,被楊完全料中。
那是因為萊因哈特的行徑完全合情合理,楊隻要抽絲剝繭,循序漸進,便不難看出萊因哈特思考的理路。
然而,費沙的動态卻常常令人匪夷所思。
盡管費沙再高明,楊仍然認為應該是有迹可尋的,但費沙行動的背後卻包藏着未知的因素,而其中玄妙并非能夠依循常理來加以推敲的。
至于這背後的“因素”到底是什麼?目前仍是未知之數……“真慘呢。
”
瑞達Ⅱ号的艦長傑諾中校對沉思中的楊說道。
他從海尼森的民間轉播中得知一件災難新聞,運送單座式戰鬥艇斯巴達尼恩機體和駕駛員的運輸艦,由于新人操作不當,導緻艦内氣壓急轉直下成真空狀态,造成十多位的駕駛員死亡。
“你知道培養出一位單座式戰鬥艇駕駛員要花多少錢嗎?一個人相當于三百萬啊!”“是筆大數目呢!”
楊心中盤算,自己一整年的薪水也不過相當于這筆錢的二十分之一而已,他在軍官學校時,也曾接受飛行駕駛的訓練,在模拟空戰中,他被擊墜的記錄總共有三十次,而擊墜敵機的記錄隻有二、三次,寥寥可數。
教官每每總是搖頭大歎:每年都會有一兩個不該來的人來入學。
教官說的一點也沒錯,不容楊有反駁的餘地。
“是啊,是一筆龐大的開銷。
不過,駕駛員可以說是資金和技術的累積體,是貴重的資源啊。
就這樣憑白無故地失去了,豈不可惜?我說哪,如果還想打勝仗的話,後方的管理得加強才行……”
傑諾中校一個勁地咬牙切齒。
他有權利發怒和歎息-楊這麼認為。
因為大概在這之前,事情本身就已有歪常理了。
以殺人和破壞為目的,将巨額資金、知識和技術投注在一個人身上,這種作為和想法,原本就非正常。
楊本身在軍官學校也接受過這些訓練,不過,他并不是優等生。
說到國家,或許它隻是人類為了使自身的狂妄正當化所捏造的推托之辭罷了。
一旦國家成為至高無上的主體,不論多麼醜惡、多麼卑劣、多麼殘暴的行為,都将輕易地為人們接受。
所有侵略、屠殺、生化戰、人體實驗的罪孽,都可以一句“這都是為了國家”來解釋一切,甚至有時還因而大受贊賞。
批判這種行徑的人反而被扣上“叛國”的罪名,撻伐譴責的聲浪也從四方交逼而至。
對國家心存幻想的人,想必也相信國家是由比自己更優秀、更有智慧、更有道德的偉大人物所指引,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執掌國家權力核心的人物,與一般市民相較之下,思考更幼稚、判斷力更差、道德水準更低落的例子比比皆是。
他們比一般市民真正“優秀”的地方在于追求權力的熱情,若将這股熱情投注于正面的方向。
它便成為推動政治及社會改革、創造新時代秩序和繁榮的原動力-不過,這種好的例子能否達到全體例子的十分之一就不得而知了。
看看曆史上的每一個王朝,幾乎無一不是第一代創建、随後十幾代坐享其成而告終的。
不論是王朝或國家,都是非常強韌堅實的生命體,隻要在某一個時代出現一個偉大人物,就能夠使它延續好幾個世紀的壽命。
現在的銀河帝國-高登巴姆王朝的腐敗頹勢己難挽回。
但如果一百年前曼夫瑞二世的改革得以實現,或許,這個王朝的生命還能維持幾個世紀吧……。
至于自由行星同盟,則不能與帝國一視同仁。
因為,将國家的前途寄望于數十年甚至數百年才可能出現的偉大人物身上,實有違民主政治的原則。
民主共和制便是植基于排除英雄及偉人作用的根本上,由普通市民來掌握國家和自己的前途,但是要到何時理想才能戰勝現實呢?
巡航艦-瑞達Ⅱ号悄悄地登陸海尼森的軍用宇宙港,這是因為國防委員長命令他們必須秘密抵達之故。
楊本打算聯絡統合作戰本部長庫布斯裡或宇宙艦隊司令長官比克古,但這樣做不但違反命令,也會招緻軍部與政府發生沖突。
再者,根本也沒有機會和他們取得聯系,因為奉國防委員長直接命令前來迎接的官員,早已在此等候,楊一着陸之後,馬上便被他們接走了。
菲列特利加和馬遜正想提出抗議,卻被荷槍實彈的士兵阻止,楊的身影消失在宇宙港的出口。
莫非政府方面已經采取高壓手段?事出突然,楊和菲列特利加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行駛約莫二十分鐘後,在一處軍事設施前,他們讓楊下了地上車,一個壯年軍官前來相迎。
“我是貝依準将(附言:還記得這個家夥嗎?本是救國軍事委員會的一員,就是因為他在政變前通風報信,才使得特留尼西特得以逃脫,政變失敗後加官進爵,成為特留尼西特的警衛室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