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大人。
”這回說話的是個年輕人,一頭沙色亂發,戴着曾屬于瓦格·霍特的錢币項鍊——那些錢币來自于數十個東方城市,其中包括金、銀、黃銅、青銅等不同質材,形狀有圓有方,有三角形,還有指環,甚至有骨頭。
“店家發誓說殺人的男子半邊臉上全是燒傷,他們店的婊子也這麼招供。
桑铎還帶了個男孩,衣衫褴褛的農民小子。
他們砍翻波利和記事本之後,沿三叉戟河往下遊跑了。
”
“派人追了嗎?”
臭嘴皺起眉頭,好像思考讓他痛苦。
“沒有,大人,真他媽操蛋,但我們沒理會他。
”
“把狗宰了不就結了?”
“是啊,”對方揉揉嘴唇,“可我從來不喜歡波利那坨馬糞,而且獵狗他是爵士的弟弟,所以……”
“我們是操蛋,大人,”脖子上挂錢币項鍊的年輕人接口,“可去殺獵狗,瘋子才會幹。
”
詹姆仔細瞧了瞧他。
他比其他人膽大,而且不像臭嘴那麼醉得厲害。
“你怕他。
”
“我可不是‘怕’他,大人,隻是想把他留給大人物們去處理而已,如此才叫身份對等。
比如爵士,比如您,都是料理他的好對手。
”
我若有兩隻手,一定去會會他。
詹姆很清楚現下的自己走不了幾招就會給桑铎幹掉。
“你叫什麼名字?”
“拉夫德。
簡稱拉夫。
”
“拉夫,叫全體守軍在百爐廳集合,外加所有的俘虜,我要好好瞧瞧他們,對了,你剛才提到的從十字路口抓的妓女也要來。
噢,别忘了山羊,真遺憾,聽說他已經逝世了,但我想親眼看看。
”
首級獻上,他發現山羊的嘴唇、耳朵和鼻子都被切掉了,而烏鴉吃了眼睛。
說來也怪,這顆頭居然還能認出來屬于瓦格·霍特,全拜那奇特的胡須所賜——足有兩尺長,在尖下巴下面晃蕩。
除了胡子,科霍爾人的頭骨上隻剩幾塊幹癟的皮膚。
“身體的其他部分呢?”詹姆問。
沒人回答。
最終,臭嘴垂下雙眼,低聲道,“爛掉了,爵士。
呃……或是給吃了。
”
“有個俘虜老吃不飽,”拉夫德解釋,“所以爵士烤山羊給他吃。
說實話,科霍人沒什麼肉,爵士先砍下他的雙手雙腳,接着是上臂和大腿。
”
“那胖子吃得最多,大人,”臭嘴接口,“但爵士要讓俘虜們都嘗嘗人肉的滋味,他還讓山羊自己吃自己。
操,他看到自己的肉還流口水呢,拼命狼吞虎咽,油脂滴滿了胡須。
”
父親,詹姆心想,你養了一群瘋狗。
他想起小時候在凱岩城聽過的故事,瘋狂的羅斯坦伯爵夫人在赫倫堡内用人血洗澡,大擺人肉宴席。
想到這裡,複仇也沒了興緻。
“把它丢進湖,”詹姆将山羊的頭扔給小派,轉身面向守軍,“培提爾公爵到任之前,博尼佛·哈斯提爵士将以國王之名鎮守赫倫堡。
你們如果願意留下——并征得了爵士先生的同意——可以跟随他;不願留下來的随我讨伐奔流城。
”
魔山的手下面面相觑。
“賞賜還沒發呢,”有人說,“爵士答應過的。
他說重重有賞。
”
“他說過!”臭嘴附和,“追随我的人,重重有賞!”十幾個人也加入進來。
博尼佛爵士舉起鐵拳,“留下來的人可以分得一份土地,結婚後我會再給一份,生下頭胎我給第三十份。
”
“土地,爵士?”臭嘴吐了口痰,“放他媽的屁。
操,想翻地,我們不曉得在自個兒家裡翻嗎?真他媽操蛋,爵士說‘重重有賞’,意思是金子!金子!”
“有意見上君臨找我親愛的老姐說去。
”詹姆轉向拉夫德,“俘虜在哪兒?威裡斯·曼德勒爵士呢?”
“他就是那個胖子。
”拉夫德道。
“是嗎?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就惹大麻煩了。
”
夏格維、帕格或佐羅等諸位勇士早跑得無影無蹤,讓瓦格·霍特當了光杆司令。
至于河安伯爵夫人的人,隻有三位還活着——為格雷果爵士打開邊門的廚子;名叫“黑拇指”本恩的駝背武器師傅;還有皮雅,然而她失去了上次與詹姆相會時的美貌。
有人打斷了她的鼻子,還敲掉了她一半的牙齒。
這女孩一看見詹姆,就立刻倒在他腳邊,啜泣着,用驚人的力氣抱緊他的大腿,直到被壯豬拉開。
“以後沒人會傷害你了。
”他告訴她,她卻哭得更大聲。
囚犯受的待遇較好,威裡斯·曼德勒爵士也沒死,他們這批人大多是在三叉戟河渡口一戰中被魔山俘虜的。
作為管用的人質,他們被關押起來,雖然現下個個又髒又臭、不修邊幅,有的還缺牙齒缺手指、遍體鱗傷,但至少有吃有喝,戰傷也得到了處理。
詹姆不知道他們清不清楚自己吃的肉,決定還是别點破的好。
然而囚犯們已徹底喪失了尊嚴,尤其是大胖子威裡斯爵士,胡須一大把,目光呆滞,下巴顫抖。
詹姆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