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陌客的祭壇,雖然幾乎沒人去那裡。
大多時候,隻有一支蠟燭在陌客腳邊閃爍。
慈祥的人說這沒關系,“他有許多張臉孔,有許多聆聽的耳朵。
”
神廟所在的小山丘内部開鑿了無數隧道。
牧師和侍僧的卧室在第十層,艾莉亞和仆人睡第二十層。
最底下一層除了牧師,其他人禁止入内,那是聖室所在。
每當她不幹活時,便可以随意在地窖和庫房間走動,隻要不離開神廟或下去第三十層。
她找到一間滿是武器防具的屋子:釉彩頭盔、奇特而古老的胸甲、長劍、匕首、小刀,還有十字弓和鑲嵌葉形尖頭的長矛。
另一間地窖塞滿了衣服,包括厚厚的裘皮,五顔六色的豔麗絲綢,邊上卻堆着臭烘烘的破爛袍子和脫線的粗布衫。
一定有藏寶室,艾莉亞斷定。
她想象着一疊疊金盤子,一袋袋銀币,海一般的藍寶石,綠色大珍珠串成繩子。
某天,慈祥的人出乎意料地出現在她面前,問她在幹什麼。
她說自己迷路了。
“你撒謊。
更糟的是,你撒謊的水平很差。
你是誰?”
“無名之輩。
”
“又一個謊言。
”他歎口氣。
威斯如果逮到她說謊,就會狠狠揍她,但黑白之院中的規矩不同。
她幫廚時若是礙手礙腳,烏瑪會拿勺子敲她,除此之外,其他人從不動手。
他們隻殺人,她心想。
總的來說,她跟廚師關系不錯。
烏瑪将小刀塞入她手中,然後指指洋蔥,艾莉亞就會去切;烏瑪把她推到生面團跟前,艾莉亞就開始揉,直到廚師叫停(“停”是她在神廟裡學會的第十個布拉佛斯詞彙);烏瑪交給她魚,艾莉亞就剔骨切片,并将廚師碾碎的幹果卷在裡面。
布拉佛斯周圍的魚類和貝殼海腥味太重,慈祥的人不喜歡,但有一條棕色和緩的河流從南面注入大礁湖,途中蜿蜒穿越一大片蘆葦、潮水坑、泥沼和淺灘,那裡所産的大量蛤蜊扇貝,包括蚌殼、麝香魚、青蛙、烏龜、泥蟹、花蟹、攀緣蟹、紅鳗、黑鳗、條紋鳗,七鰓鳗和牡蛎等等,全是千面之神的仆人們就餐的雕花木桌上經常出現的食物。
有些晚上,烏瑪用海鹽和碎胡椒子燒魚,或用蒜末煮鳗,偶爾甚至會加一點藏紅花。
熱派會喜歡上這裡的,艾莉亞心想。
她喜歡晚餐時間,因為之前無窮歲月裡似乎都是餓着肚子入睡的。
有些晚上,慈祥的人允許她問問題。
某回,她問他,為什麼來神廟裡的人總顯得如此平靜,而她家鄉的人卻貪生怕死。
她記得将匕首插入疙瘩臉的侍從肚子時,他如何哭泣;她記得“山羊”把亞摩利·洛奇爵士扔進熊坑時,他如何乞求;她記得神眼湖邊,每當“記事本”開始詢問金子的去向,村民們如何嗷嗷怪叫,屎尿齊流。
“從某種意義上說,死亡不是壞事,”慈祥的人回答,“它是神恩賜的禮物,以終止我們的渴望,同時也終結痛苦。
每個人出生那天,千面之神都會派來一位黑天使,在我們身邊終生相伴。
當我們的罪孽變得太過深重,當我們的苦難變得難以承受,這位天使便會牽起我們的手,帶領我們前往黑夜之地,那裡的星星永遠明亮閃耀。
用黑杯子喝水的人正是來尋找他們的天使,蠟燭使他們平靜。
說說,當你聞到我們的蠟燭時,想了些什麼,孩子?”
臨冬城,她差點說出口,我聞到雪、松針和熱騰騰的肉湯。
我聞到馬廄。
我聞到阿多的笑聲,聞到瓊恩和羅柏在院子裡打鬥,聞到珊莎在唱歌,歌唱某位美麗的笨蛋淑女。
我聞到坐着無數國王石像的墓窖,我聞到熱乎乎的烤面包,我聞到神木林。
我聞到我的狼,聞到她的毛皮,仿佛她仍在我身邊。
“我什麼也沒聞到。
”她想聽聽他的評論。
“你撒謊,”他說,“但隻要你願意,你可以保留自己的秘密,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亞。
”隻有當艾莉亞惹他不高興時,他才會如此稱呼她。
“你也可以離開此地。
你不是我們的一員,現在還不是。
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回家。
”
“你告訴我,假如離開,就不能再回來。
”
“就是這樣。
”
這句回答讓她很傷感。
這是西裡歐的口頭禅,艾莉亞記得,“就是這樣”。
西裡歐·佛瑞爾不僅教她使用縫衣針,還為她而死。
“我不想離開。
”
“那就留下吧……但是請記得,别把黑白之院當孤兒收容所。
在這座神廟的屋檐下,所有人的職責都是侍奉,明白嗎?Valardohaeris。
我們要求你服從,任何時間,任何事情,都必須服從。
如果做不到,就請離開。
”
“我會服從的。
”
“我們走着瞧。
”
除了幫烏瑪,她也被分配别的任務:打掃地闆,端菜倒酒,整理一摞摞死人的衣衫,倒空他們的錢袋,清點古怪的硬币等等。
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