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說,這應該叫‘破誓劍’。
它是用來背叛與謀殺,她為它取名為‘虛僞之友’,和你一樣。
”
“我對誰虛僞了?”
“對她,”北境人說,“小姐,你難道忘了自己曾立誓為她效力?”
塔斯的處女立誓效力的女人隻有一個。
“不可能,”她說,“她死了。
”
“死亡與賓客權利,”長腿簡妮·海德喃喃道,“它們的意義都跟從前不同了。
”
石心夫人放低兜帽,解開臉上的灰羊毛圍巾。
她的頭發幹枯脆弱,白如骸骨,額頭是斑駁的灰綠色,夾雜着褐色腐斑。
條條碎肉附着在她臉上,從眼睛直到下巴。
有些豁口結着幹血塊,有些則露出底下的骨頭。
她的臉,布蕾妮心想,她的臉曾經如此健康美麗,她的皮膚曾經如此光滑柔軟。
“凱特琳夫人?”淚水充滿她的眼睛,“他們說……他們說你死了。
”
“她确實死了,”密爾的索羅斯道,“佛雷家割了她的喉嚨,從一邊耳朵直到另一邊。
我們在河邊找到她時,她已經死了三天。
哈爾溫請求我給她生命之吻,但隔得太久,我不願意,因此貝裡伯爵代替我将嘴唇置于她的嘴唇之上,把自己的生命之火傳遞給她。
然後……她複活了。
光之王保佑我們。
她複活了。
”
我還在做夢?布蕾妮疑惑地想,這是尖牙的牙衍生的又一個噩夢?“告訴她,我從沒背叛她。
我以七神之名起誓。
我憑自己的劍起誓。
”
曾是凱特琳·史塔克的東西再次捂住喉嚨,手指夾緊脖子上長長的可怕傷口,哽咽地擠出一點聲響。
“言辭就像風,她說,”北境人告訴布蕾妮,“她要你證明誠意。
”
“怎麼證明?”布蕾妮問。
“用你的劍。
守誓劍,你是這樣叫它的吧?那就信守對她立下的誓言,夫人說。
”
“她要我做什麼?”
“她要她兒子活着,或者要殺他的人死去,”大個子道。
“她要拿他們喂烏鴉,就像他們在紅色婚禮後幹的那樣。
佛雷和波頓,沒錯。
我們會滿足她,要多少有多少。
她要你做的隻是殺掉詹姆·蘭尼斯特而已。
”
詹姆。
這名字像一把匕首在她肚子裡攪動。
“凱特琳夫人,我……您不明白,詹姆……我們被血戲子們俘虜,他救了我,使我不至于被強暴,後來他又回來找我,赤手空拳跳下熊坑……我向你發誓,他不是那樣子的。
他派我去找珊莎,保護她的安全,他不可能參與紅色婚禮。
”
凱特琳夫人的手指深深掐入脖子裡,斷斷續續、窒息般的話語仿佛一條冰冷的河流。
北境人說:“她說你必須選擇。
要麼拿劍去殺弑君者,要麼被當做叛徒吊死。
劍還是繩子,她說。
選擇吧,她說。
快選。
”
布蕾妮記起自己的夢,記起自己在父親的大廳裡等待那個将要與她結婚的男孩。
夢中的她咬掉了舌頭。
鮮血從嘴裡湧出。
她深吸一口氣,“我不會作這樣的選擇。
”
長久的沉默。
然後石心夫人又說話了。
這一次布蕾妮聽得懂。
隻有兩個字。
“絞刑。
”她嘶啞地說。
“遵命,夫人。
”大個子應道。
他們再度将布蕾妮的手腕用繩子綁起來,拉着她沿一條彎彎曲曲的岩石小道走出山洞,來到地表。
她驚訝地發現,外面是早上,清晨蒼白無力的光柱斜斜地穿過樹叢。
這兒的樹真多,她心想,不需走太遠。
他們果然沒走太遠。
在一株歪歪扭扭的柳樹下,土匪們将她的脖子套進繩圈,抽緊之後,另一端抛過樹枝。
海爾·亨特和波德瑞克·派恩将被吊在榆樹上。
亨特爵士嚷嚷着說他願意去殺詹姆·蘭尼斯特,但獵狗抽了他一巴掌,讓他閉嘴。
他又戴上那頂頭盔。
“假如你有罪孽要向諸神忏悔,是時候了。
”
“波德瑞克從沒傷害過你們。
我父親會付他的贖金。
塔斯被稱為藍寶石之島。
把我的遺骨和波德瑞克一起送去暮臨廳,你們就能得到藍寶石,銀子,任何想要的東西。
”
“我想要我的妻子女兒活着,”獵狗說,“你父親能給我嗎?如果不能,讓他見鬼去吧。
那孩子得跟你一塊兒爛掉,狼群會來啃你們的骨頭。
”
“你打算吊死這婊子,檸檬?”獨眼人問,“還是想用口水把她淹死。
”
獵狗從邊上的人手中一把奪過繩子。
“讓我們看看她會不會跳舞,”他道,然後使勁一拉。
布蕾妮感覺麻繩收緊,嵌入肌膚,将下巴往上提。
海爾爵士滔滔不絕地咒罵,男孩卻什麼也沒說,甚至當雙腳騰空而起時,波德瑞克連眼睛都沒擡一下。
如果這是又一個夢,該醒了;如果這是真的,那我死定了。
她隻看得見波德瑞克,繩圈套着他細細的脖子,他的雙腿在抽搐。
她張開嘴巴。
波德蹬踢掙紮,即将窒息而亡。
雖然繩索緊緊扼住布蕾妮,但她拼命吸入一口氣。
她從未感覺如此疼痛。
她嘶喊出一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