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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瑟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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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披的兜帽鬥篷潔白猶如新雪,鬥篷下的長鎖甲則裝飾有珍珠母與黃金。

    泰溫大人甯願他身穿蘭尼斯特的紅金服裝,她明白,每每看到詹姆身披白袍的樣子父親就會發火。

    弟弟的胡子又長出來了,短短的胡碴掩蓋了下巴與臉頰,使他看起來有些滄桑、粗魯。

    也許,在父親安息于凱岩城的地下之前,他都不會刮吧。

     瑟曦牽着國王踏上短短三級階梯,跪在公爵的遺體旁邊。

    托曼淚眼汪汪。

    “哭也别出聲,”她傾身告誡,“你是國王,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你的臣屬們正看着你。

    ”男孩聽話地用手背拭去眼淚——他遺傳了她的眼睛,翡翠般的綠,詹姆在他這個年紀時也有這樣明亮碩大的眼睛。

    噢,弟弟當年多麼俊俏……而且兇猛,和喬佛裡一樣兇猛,是真正的幼獅。

    想到這裡,太後不禁伸手環住托曼,親吻他黃金的發卷。

    他需要我教導如何統治,需要我細心保護,以免遭敵人的傷害。

    某些敵人此刻正藏在這裡,假裝是我們家的朋友。

     靜默姐妹把泰溫大人打扮得似乎正要去參戰。

    他穿着自己最好的闆甲,厚重的鋼闆上了暗紅色瓷釉,胸甲、護胫和手套均有繁複的黃金渦形裝飾,護手圓盤則是黃金日芒。

    一對黃金母獅子趴在肩頭,她們的配偶昂首立于巨盔頂上。

    公爵大人的胸前放了一把鍍金劍鞘、紅寶石裝點的巨劍,公爵用鍍金鎖甲手套牢牢地将其握住。

    他死後的遺容都是如此尊貴,她心想,唯有那張嘴巴……父親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茫然地微笑。

    簡直荒唐。

    是派席爾的錯,他應該告訴靜默姐妹:泰溫·蘭尼斯特公爵從來不笑。

    老糊塗蛋,跟胸甲上的乳頭一樣沒用。

    這淡淡的笑,外加緊閉的眼睛,使得泰溫大人的模樣不那麼可怕了——然而父親的眼神本是他的靈魂所系:那純粹的綠,閃閃發亮,其中有金色的瞳仁。

    那雙眼睛可以看穿你,看穿你靈魂中的虛弱、無能與醜陋。

    他可以奪人心魄。

     回憶突如其來,瑟曦想起入宮時伊裡斯國王為自己舉辦的歡迎宴會,那時的她還嫩得像夏天的青草。

    閑聊中,老瑪瑞魏斯提及增加葡萄酒的稅率,萊克大人評論道,“假如咱們需要金子,陛下讓泰溫大人找把夜壺來不就夠了嗎?”聽罷此言,伊裡斯和他的寵臣們哈哈大笑,父親則隔着酒杯瞪視萊克,當全場沉默之後,仍然沒有轉移視線。

    萊克别開頭,接着又扭回來對上父親的目光,旋即灌下一大杯麥酒,通紅了臉搖晃着逃了。

    他在那雙毫不動搖的眼睛下無可遁形。

     泰溫大人的眼睛永遠地阖上了,瑟曦心想,他們該害怕的是我的眼睛,我的眉毛。

    我,也是獅子。

     聖堂色調灰暗,和外面的天空一樣。

    倘若雲散雨住,陽光将透過懸垂的水晶照射而進,為屍體灑下七彩虹光。

    凱岩城公爵配得上七彩虹光,他是個偉人。

    我能做得更好。

    一千年之後,當學士記述曆史時,您将被認做是瑟曦攝政王太後的父親。

     “母親,”托曼拉拉她的衣袖。

    “什麼東西這麼難聞啊?” 我的父親大人。

    “死亡的味道,”她也聞到了,一絲絲腐敗的氣息令人禁不住想揪鼻子,但瑟曦不在意。

    穿銀袍的七名大主教站在棺材後,祈求天父公正地裁判泰溫公爵,念誦完畢後,又有七十七名修女聚集在聖母的祭壇前,詠唱聖歌,以求慈悲。

    托曼有些受不了了,就連太後也覺得膝蓋酸痛。

    她望向詹姆,發覺弟弟渾如石雕,也不敢對上她的目光。

     下方的長椅邊,凱馮叔叔耷拉着肩膀跪在地上,他的兒子跪于他身旁。

    藍賽爾的臉色比我父親還糟。

    他才十七歲,看起來卻像七十歲的老人:面容灰敗而憔悴,臉頰消瘦,眼窩深陷,頭發花白易折、猶如粉筆。

    為何泰溫·蘭尼斯特死了,藍賽爾還活着?諸神失去理智了嗎? 蓋爾斯大人比平日裡咳嗽得更劇烈,還用紅絲方巾遮住鼻子。

    他也聞到了。

    派席爾國師則閉上了雙眼。

    如果他膽敢睡覺,我發誓一定會狠狠地懲罰他。

    棺材右邊跪着提利爾家族的人:高庭公爵,他兇惡的母親和乏味的妻子,他兒子加蘭和女兒瑪格麗。

    王後瑪格麗,瑟曦提醒自己,她是小喬的寡婦和托曼的未婚妻。

    瑪格麗十分漂亮,跟她哥哥百花騎士幾無二緻,太後更懷疑他倆有類似的口味。

    瞧啊,我們的小玫瑰日日夜夜拖着一大群侍女。

    現下就有十來個跪在她身邊。

    太後轉移目光,一一打量着這些女人。

    她們中誰懦弱?誰淫蕩?誰渴望飛黃騰達?誰管不住舌頭?她決定查個清楚。

     歌詠結束後,大家都松了口氣。

    父親散發出的臭味愈發濃烈,悼念的貴族們隻得強裝嚴肅,不過瑟曦仍舊發現瑪格麗小姐的表妹們揪起了那小小的提利爾鼻子。

    等她和托曼走回走道,她覺得有人似乎低語了一聲“廁所”,然後“咯咯”淺笑,太後憤怒地回頭,面前卻是一片單調的臉孔組成的海洋,呆闆地回望着她。

    若父親在世,絕沒人敢開他的玩笑,他光憑目光就能把這批蠢豬吓趴下。

     回到燈火之廳,悼念者們像嗡嗡叫的蒼蠅似的把太後母子團團包圍,急切地向她傾訴無聊的哀悼之詞。

    雷德溫的雙胞胎吻了她的手,他們的父親則吻了她的臉頰;火術士哈林向她保證,在她父親的遺骨出城西返之日,燦爛的煙火将于晴空中綻放;蓋爾斯大人在咳嗽間聲稱自己雇了一名石匠大師,要在雄獅門上雕一尊泰溫大人的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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