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給這羞紅了臉的新娘結結實實一嘴巴。
和典禮的簡潔相似,婚宴也很樸素。
這回由艾勒莉夫人操辦一切,經曆了喬佛裡事件·瑟曦不願再操勞了。
宴會隻有七道菜,黃油餅和月童在席間娛樂賓客,還有樂師演奏音樂,包括若幹笛手和提琴手,一個琵琶手、一個長笛手和一個豎琴手。
唯一的歌手為瑪格麗的最愛,渾身天藍色打扮,是個目中無人的浮華少年,他自稱“藍詩人”,演唱了幾首情歌。
“真遺憾,”奧蓮娜夫人大聲抱怨,“我想再聽《卡斯特梅的雨季》。
”
看見這老太婆,“蛤蟆”巫姬那張臉便沒來由地浮現在瑟曦眼前,那張滿是皺紋、森然可怖,而又精明睿智的臉。
老女人都是這樣子,她試圖安慰自己,沒什麼特别的。
事實上,駝背女巫長得和荊棘女王一點都不像,可不知怎地,奧蓮娜夫人不懷好意的微笑又把她重新帶回了巫姬的帳篷。
她忘不了那裡的味道,空氣中有奇異的東方香料,忘不了巫姬柔軟的牙床吸吮她指頭上的鮮血。
來日你将母儀天下,老巫婆對她保證,唇上淋漓的血液閃閃發光,直到另一位女人的到來,比你年輕也比你美麗。
她會推翻你,并奪走所有你珍愛的東西。
瑟曦的視線越過托曼,看着瑪格麗坐在椅子上和她父親談笑。
她确實很美,太後不得不承認,可她的美貌隻是因為年輕。
連農家女在特定年齡也會顯得俊俏,當她們還是那麼嬌嫩、那麼純真、那麼貞潔的時候,也會有瑪格麗那樣的棕發棕眼。
是的,傻瓜才會認為她比我美。
可惜世上充斥着傻瓜,尤其是她兒子的宮廷裡面。
看到梅斯·提利爾起身帶領衆人祝酒,她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高庭公爵将金杯高高舉起,朝他漂亮的小女兒微微一笑,然後用洪鐘般的聲音喊道:“敬國王陛下和王後陛下!”廳内的綿羊們紛紛“咩咩”叫着回應。
“敬國王陛下和王後陛下!”他們同聲呼喊,一齊碰杯,“敬國王陛下和王後陛下!”她别無選擇,隻能響應。
要是賓客們全體化為一張臉就好了,瑟曦心想,那樣她就可以把酒潑進這張臉的眼睛裡,教他們瞧清楚誰才是真正的、永遠的王後。
提利爾的黨羽中唯一記得她的是派克斯特·雷德溫,輪到他祝酒時,青亭島伯爵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為了我們的兩位王後!”他唧唧喳喳地說,“過去和現在的!”
瑟曦喝了無數杯葡萄酒,卻将裝食物的金盤子推開。
詹姆吃得更少,而且幾乎不在高台上落座。
他跟我一樣緊張,太後望着弟弟在大廳内來回巡視,心裡想,詹姆不時還用那隻完好的手把廳中的織錦掀開,似乎要确保無人躲藏其中。
她很清楚,弟弟在屋外層層設防,四處布下了蘭尼斯特槍兵,而奧斯蒙·凱特布萊克爵士和馬林·特蘭爵士分頭把守着前後兩道門扉,巴隆·史文守在國王身後,洛拉斯·提利爾站在太後後面。
除了這幾位白騎士,任何人都不得帶武器入廳。
我兒子是安全的,瑟曦告訴自己,沒人能傷害他,至少在這裡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
雖然如此,每當她望向托曼,看到的卻是抓摳喉嚨的喬佛裡:每當托曼輕輕咳嗽,她的心髒就霎時停止了跳動。
她急匆匆地伸手去夠兒子,把一位仆女推在一邊。
“隻是一點酒嗆住了。
”瑪格麗·提利爾微笑着安慰她。
說罷,這女孩執起托曼的手,親吻他的指頭,“我的小愛人,你喝慢點啊,瞧,你快把你母親大人給吓死了。
”
“對不起,媽媽。
”托曼窘迫地說。
此情此景瑟曦再也受不了了。
我不能讓他們看見我的眼淚,她一邊想,一邊感覺到濕潤的液體盈滿眼眶。
于是她起身越過馬林·特蘭,大步走到後方的走廊上。
一根孤零零的牛脂蠟燭高懸于頭頂,她容許自己輕輕啜泣了一下,接着又一下。
女人可以哭,太後卻不行。
“陛下?”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打擾您了嗎?”
這是女人的聲音,夾雜着東方口音。
一時間,她還以為“蛤蟆”巫姬從墳墓中爬出來找她,片刻後才發現是瑪瑞魏斯的老婆,奧頓伯爵在流亡期間迎娶并帶回長桌廳的黑眼美人。
“小廳裡太擁擠,”瑟曦聽見自己開口解釋,“煙熏得我眼睛痛。
”
“我也是,陛下。
”瑪瑞魏斯夫人和太後一般身高,但頭發并非金黃,一而是烏黑,她有橄榄色皮膚,年紀至少比瑟曦小十歲。
她遞給瑟曦一張蕾絲鑲邊的淡藍色絲綢手帕。
“我也有個兒子,等他結婚那天,我會哭得像個淚人兒。
”
瑟曦趕緊用手帕幾下擦幹臉頰,惱恨淚水被對方瞧見。
“謝謝。
”她生硬地說。
“陛下,我……”密爾女人壓低聲音,“有些事我得讓您知道。
您的侍女被收買了……您的一舉一動,她都向瑪格麗報告。
”
“塞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