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忏悔時,海爾爵士竊笑,“她們才是諸神的化身……少女、聖母和老妪。
”波德瑞克看上去如此驚詫,布雷妮不得不告訴他:這隻不過是三個沼澤女人。
繼續上路後,她問修士:“這些人住的地方離女泉城不滿一天騎程,為何戰争沒有殃及他們?”
“他們沒什麼可被殃及的,小姐。
他們的财産是貝殼、石頭和皮革小舟,他們最好的武器是生鏽的小刀。
他們生老病死,愛其所愛。
他們知道慕頓大人統治着這片土地,但少有人見過他,奔流城和君臨對他們來說則隻不過是名字。
”
“然而他們信仰諸神,”布蕾妮說,“我想那都是你的功勞。
你在河間地行走多少年了?”
“快第四十十年了,”修士說,他的狗響亮地應和了一聲,“從女泉城到女泉城,我走一圈需要半年,或許更久,但我不會說自己了解三叉戟河。
我隻遠遠地瞥過大領主的城堡,但我熟悉市鎮與莊園,熟悉那些小得連名字都沒有的村莊,熟悉籬笆與山嶺,熟悉可以讓口渴的人喝上水的小溪和旅人們栖身的山洞,熟悉老百姓走的路。
是的,羊皮紙上沒有那些泥濘曲折的小徑,但我都清楚。
”他咯咯笑道。
“我當然清楚喽,我這雙赤腳跨過每裡地不下十遍。
”
偏僻的小路給土匪走,山洞則是逃犯躲藏的好地方。
布蕾妮不禁生出一絲懷疑:海爾爵士對此人究竟有多了解?“你一定過着孤獨的生活,修士。
”
“七神始終與我同在,”梅裡巴德回答,“我還有忠實的仆人,還有狗兒。
”
“你的狗有名字嗎?”波德瑞克·派恩問。
“他一定是有的,”梅裡巴德說,“但他不是我的狗,呵呵。
”
狗搖着尾巴叫了一聲。
他個頭大,毛發蓬松,至少十石重,但很友善。
“那他屬于誰呢?”波德瑞克問。
“啊,他當然屬于他自己和七神喽。
至于名字嘛,他沒告訴我。
我叫他狗兒。
”
“哦。
”顯然波德瑞克不理解一條名叫狗兒的狗。
男孩琢磨了一陣子,“我小時候有過一條狗。
我叫他英雄。
”
“他是嗎?”
“是什麼?”
“英雄。
”
“不是。
但它是條好狗。
它死了。
”
“旅途中,狗兒會保護我的安全,即使是如此的艱難時代,有狗兒在身邊,狼和歹徒都不敢騷擾我。
”修士皺起眉頭。
“最近,狼群變得很可怕,某些地方,單身旅人得睡在樹上。
我從前見過最大的狼群不過十來頭,現下沿三叉戟河巡弋的大狼群裡,狼的數目需以百計。
”
“你有沒有親身遭遇過?”海爾爵士問。
“諸神保佑,我沒有,但我在夜裡不止一次地聽見它們嗥叫。
層層疊疊的嗥叫聲……令人血液凝固,連狗兒都顫抖起來,而狗兒殺過十幾頭狼呢。
”他揉揉狗的腦袋。
“有人會告訴你,它們是惡魔,他們說狼群由一頭可怕的母狼帶領,高傲碩大的灰色身影令人望而生畏。
她能獨力殺死野牛,沒有任何陷阱或圈套能逮住她,她不怕鐵也不怕火,所有想騎她的狼全被她殺了。
而且她不吃别的,專以人肉為食。
”
海爾·亨特爵士哈哈大笑。
“這下可好,修士,可憐的波德瑞克眼睛瞪得像雞蛋。
”
“我沒有。
”波德瑞克憤憤不平地說。
狗兒叫了一聲。
.當晚,他們在沙丘之間搭了個冷冰冰的營地。
布蕾妮派波德瑞克到岸邊走走,尋找取火用的浮木,但他空着手回來,泥漿一直覆蓋到膝蓋。
“退潮了,爵士。
小姐。
沒有水,隻有泥灘。
”
“離泥漿遠點,孩子,”梅裡巴德修士勸告。
“爛泥不喜歡陌生人。
假如你走錯地方,冷不防便會被它張口吞沒。
”
“隻是爛泥而已。
”波德瑞克堅持。
“它灌滿你的嘴,爬進鼻子,接着是死亡。
”他笑笑,以去除話語中的寒意。
“擦掉泥漿,吃瓣橘子吧,孩子。
”
第二十天的情況差不多。
他們拿腌鳕魚和幾瓣橘子當早餐,在太陽完全升起之前就上路了。
身後是粉色的天空,前方是紫色,狗兒當先帶路,嗅着每一束野革,不時停下來在草邊撒尿;它似乎跟梅裡巴德一樣熟悉這條路。
燕鷗的叫聲在空中激蕩,潮水湧進來。
正午時分,他們在一個小村莊停留,這是他們遇到的第十個村子,在小溪旁用木樁一共架起八座房子。
男人們乘小圓舟出去捕魚了,婦女和男孩順着搖搖晃晃的繩梯爬下來,聚攏在梅裡巴德修士身邊祈禱。
儀式過後,他宣布免除他們的罪孽,分給他們一些蕪菁、一袋豆子和兩隻珍貴的橘子。
回到路上,修士說,“今晚最好有人守夜,朋友們。
村民說看見三個殘人躲在沙丘附近,舊嘹望塔的西面。
”
“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