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朋友梅裡巴德和狗兒來訪,總是個快樂的日子,”他宣告,然後轉身面對其他賓客。
“我們也歡迎新面孔。
啊,最近見到的新面孔太少了。
”
梅裡巴德照例客套一番,然後落座于高背長凳上。
與納伯特修士不同,長老并沒因布蕾妮的性别而不安,但當修士提起布蕾妮和海爾爵士旅行的原因時,他還是收起了笑容,隻說句“我明白了。
”便将話題岔開。
“你們一定渴了。
請嘗嘗我們的甜蘋果酒,潤一潤經曆旅途風塵的嗓子。
”他親自給他們倒酒。
杯子也由浮木制成,沒有兩隻是相同的。
當布蕾妮表示贊賞時,他回答說,“小姐您過獎,我們隻不過将木頭雕刻抛光,加以利用罷了。
在這個地方,我們受到諸神的保佑,河流與海灣交接處,河水與潮水互相角力,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因而被沖上岸堤,饋贈給我們。
浮木在其中算是最不起眼,我們找到過銀杯、鐵鍋、一袋袋羊毛、一卷卷絲綢,生鏽的頭盔,閃亮的寶劍……對了,甚至還有紅寶石呢。
”
這引起了海爾爵士的興趣。
“雷加的紅寶石?”
“也許吧,誰說得準呢?戰鬥發生在上遊很遠處,但河流耐心而不知疲倦。
我們已經發現了六顆紅寶石,我們都在等待第七十顆。
”
“寶石比骨頭強。
”梅裡巴德揉着腳,泥土在他手指下紛紛剝落。
“河流的禮物并非總令人愉快,善良的兄弟們也會收到骨骸。
淹死的牛或鹿,死豬腫脹至馬的一半大,對,還有人的屍體。
”
“最近屍體太多了,”長老歎氣,“掘墓人都沒休息過。
三河人,西境人,北方佬,全沖到了這裡。
有騎士也有無賴。
我們将他們埋在一起,史塔克與蘭尼斯特,布萊克伍德與布雷肯,佛雷與戴瑞……統統在一起,這是河流交給我們的責任,以回報它的豐厚饋贈,我們盡力而為,然而有時候找到女人……有時更糟,找到小孩。
那是最為殘酷的禮物。
”他轉向梅裡巴德修士。
“我希望你有時間為我們告解。
自土匪殺死老貝内特修士之後,我們就沒入聽取忏悔了。
”
“我會抽時間的,”梅裡巴德說,“希望你們有比上次我經過時更好的罪過。
”狗兒叫了一聲。
“看到沒?連狗兒也感到無聊。
”
波德瑞克派恩很疑惑。
“我以為沒人可以說話。
嗯,不是沒入。
是那些兄弟。
另外的兄弟,不是你。
”
“我們忏悔時允許打破沉默,”長老說,“用手勢和點頭很難說清罪孽。
”
“他們燒了鹽場鎮的聖堂?”海爾亨特問。
微笑消失了。
“他們燒了鹽場鎮的一切,除了城堡,因為城堡是石頭……然而它對鎮子一點用也沒有,跟闆油做的卻也沒什麼區别。
治療幸存者的責任落到我頭上,等大火熄滅,漁民們認為可以安全登陸時,便将幸存者載過海灣,送來我這裡。
有個可憐的女人被強暴了十幾次,她的胸口……女士,你穿着男人的盔甲,我就不向你隐瞞了……她的乳··房被撕咬下來吃了,仿佛是……被野獸吞食。
我盡全力治療,最終卻歸于失敗。
她臨死前發出的惡毒詛咒并非針對那些強暴她的人,或者活生生吞吃她血肉的畜生,而是昆西·考克斯爵士,歹徒們來到鎮子時,他闩上城堡大門,安全地躲在石牆背後,聽任自己的人民尖叫死亡。
”
“昆西爵士是個老人,”梅裡巴德修士輕柔地說,“他的兒子和養子不是遠在他鄉就是已經死去,他的孫子們還小,他還有兩個女兒。
憑一己之力又怎麼對付得了那麼多歹徒呢?”
他至少應該試一試,布蕾妮心想,甯肯戰死。
無論年齡,真正的騎士誓死保護弱者,把他人的性命放在自己的前面。
“你的話沒錯,也很睿智,”長老對梅裡巴德修士說,“等你擺渡到鹽場鎮,無疑昆西爵士也會找你告解。
我很高興你可以寬恕他。
我做不到。
”他放下浮木杯子,站起身來。
“晚餐的鐘聲快要敲響。
朋友們,在坐下來分享面包、肉和蜜酒之前,你們願意跟我去聖堂,為鹽場鎮善良人們的靈魂祈禱嗎?”
“樂意之至。
”梅裡巴德說。
狗兒叫了一聲。
修道院的晚餐是布蕾妮見過最奇怪的組合,但并非令人不快。
食物樸素而可口:剛出爐的面包松脆溫熱,新攪拌的黃油放在罐子裡,罐子裡還有修道院蜂房産的蜜,濃稠的炖湯中有蟹肉、蚌肉及至少三種不同的魚。
梅裡巴德修士和海爾爵士喝過兄弟們釀制的蜜酒之後都說棒極了,而她和波德瑞克心滿意足地用了點甜蘋果酒。
席間并不沉悶。
食物上來之前,梅裡巴德先祈禱,當兄弟們在四張長闆桌前用餐時,其中一人彈奏起古豎琴,大廳裡充滿甜美柔和的樂聲。
等長老讓樂手進餐,納伯特兄弟和另一個監理又開始輪流朗讀《七星聖經》中的章節。
誦讀結束之後,最後一點食物已被擔當侍者的學徒們清理幹淨。
他們大多跟波德瑞克年齡相仿,或者更小,但也有成年人,他們在山坡上遇到的大個子掘墓人便在其中,他笨拙地邁着一瘸一拐的步伐。
大廳逐漸空曠,長老讓納伯特帶波德瑞克和海爾爵士去回廊裡的床鋪。
“你們不介意共用一間房吧?不大,但挺舒适。
”
“我要跟爵士住一起,”波德瑞克說。
“我是說,小姐。
”
“你和布蕾妮小姐在别處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