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斜紋上衣,以及刺客們那種五彩長褲,除了今天穿的,他還擁有一件絲鬥篷和一件金線鑲邊的酒紅色天鵝絨披風。
他全身上下唯一的黑色是靴子。
貓兒曾聽他對蘭娜說,他把黑衣服全扔進了水渠裡。
“我跟黑色劃清界限了。
”他宣布。
你是守夜人軍團的成員,她心想。
戴利恩正在唱某個蠢笨的淑女從某座蠢笨的塔樓上跳下來,因為她蠢笨的王子死了。
淑女應該去幹掉殺害王子的人。
而歌手應該待在長城。
戴利恩剛出現在快樂碼頭時,艾莉亞沖動得想問他是否願意帶她回東海望,結果卻聽他告訴蓓珊妮,自己永遠也不會回去了。
“硬邦邦的床,腌鳕魚,站不完的崗,那就是長城,”他道,“況且,東海望沒一個人有你一半漂亮。
我怎麼忍心離開你呢?”貓兒聽他對蘭娜說過同樣的話,還有對“貓舍”的一個妓女,甚至在“七燈之院”表演的晚上,他對“夜莺”也說過。
胖子揍他那晚我要在就好了。
快樂梅麗的妓女們仍時時拿這件事當笑話。
伊娜說她一碰那胖子,他的臉就漲得像甜菜根一樣紅,但當他開始惹麻煩,快樂梅麗把他拖了出去,扔進運河。
貓兒正想着那胖小子,回憶自己如何從泰洛和渥貝羅手裡解救他,“水手之妻”出現在她身邊。
“他唱的歌真好聽,”她用維斯特洛通用語喃喃低語,“諸神一定鐘愛他,給了他這樣的嗓音,還有那張漂亮的臉。
”
他臉雖漂亮,心卻肮髒,艾莉亞想,但沒有說出來。
戴利恩同“水手之妻”結過一次婚,“水手之妻”隻跟與她結婚的人上床。
快樂碼頭有時一晚上要舉行三四次婚禮。
通常由渾身酒氣、精神亢奮的紅袍僧艾澤黎諾主持,不然就是尤斯塔斯,他曾當過外域聖堂的修士。
倘若紅袍僧和修士都不在,會有妓女跑去“戲子船”,帶回一名戲子。
快樂梅麗總是說戲子扮演僧侶要比真正的僧侶強很多,尤其是彌爾梅羅演得可好了。
婚禮喧鬧歡樂,人們喝下許多酒。
每次貓兒推着車碰巧路過,“水手之妻”都堅持讓新婚丈夫買點牡蛎,說是圓房時能更加堅·挺。
她這麼做是出于好心,她平時還很愛笑,但貓兒感覺她的笑中似乎有點悲哀。
據其他妓女說,“水手之妻”每當月經來潮時,就會造訪列神島,她知道那裡的所有神祗,甚至包括那些已被布拉佛斯人遺忘了的神。
她們說她去為自己第十個丈夫祈禱,她真正的丈夫,在海上失蹤了,當時她跟蘭娜差不多大。
“她認為如果找對了神,也許神靈會操控風向,将她的愛人吹回來,”認識她最久的獨眼伊娜道,“但我祈求這種事千萬别發生。
她的愛人死了,我能從她的血裡嘗出來。
若他真回到她身邊,将是一具屍體。
”
戴利恩的歌終于結束。
當最後一個音符在空氣中隐去,蘭娜歎口氣,歌手将豎琴放到一邊,把她抱到懷裡。
他剛開始輕輕觸摸她,貓兒就大聲說,“牡蛎,有人要嗎?”快樂梅麗突然睜開眼。
“好的,”女人道,“拿進來吧,孩子。
伊娜,去弄點面包和醋。
”
膨脹的紅日懸在一排桅杆後的天空中,貓兒揣着鼓鼓一袋錢币離開快樂碼頭,推車空了,隻剩鹽與海藻。
戴利恩也要離開,他邊走邊告訴她,他答應今晚要在綠鳗客棧唱歌。
“每次在綠鳗客棧表演,我都能掙到銀币,”他誇耀,“那兒有船長和貨主出沒。
”他們穿過一座小橋,沿曲折偏僻的小巷前進,日頭的影子越來越長。
“很快我就能在紫港表演,然後是海王殿,”戴利恩續道。
貓兒的空車在鵝卵石上嗒嗒作響,奏出輕快的樂章。
“昨天我跟妓女們一起吃鲱魚,一年之内,我将跟交際花一起享用帝王蟹。
”
“你的兄弟呢?”貓兒問,“那個胖子。
他找到去舊鎮的船了嗎?他說他本來要跟烏莎諾拉小姐号一起出航。
”
“我們都要去。
那是雪諾大人的命令。
我告訴山姆,扔下老頭,但蠢胖子不肯聽。
”最後一縷落日在他發際閃耀。
“好了,現在太遲了。
”
“就是這樣。
”貓兒說,他們踏入一條蜿蜒的小巷,裡面黑沉沉的。
等貓兒回到布魯斯科的房子,夜晚的霧氣已開始在小水渠上方聚集。
她放下推車,在布魯斯科的帳房裡找到他,然後把錢袋“砰”的一聲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又“砰”的一聲扔下一雙靴子。
布魯斯科拍拍錢袋。
“很好。
但這是什麼?”
“靴子。
”
“好靴子很難找,”布魯斯科說,“但這雙對我來說太小了。
”他提起一隻,斜眼打量。
“今天晚上月亮黑了。
”她提醒他。
“你趕緊回去祈禱吧。
”布魯斯科推開靴子,倒出錢币清點。
“Valardohaeris.”
Valarmorghuns,她心想。
她穿行于布拉佛斯的街道,霧氣從四周升起。
當她推開魚梁木門,進入黑白之院時,略微有點顫抖。
今晚燃燒的蠟燭不多,猶如黯淡的星星。
黑暗中,所有神祗都是陌客。
在地窖裡,她解開貓兒破舊的鬥篷,将貓兒沾有魚腥味的棕色上衣從頭上脫出來,踢掉貓兒浸滿鹽漬的靴子,鑽出貓兒的内衣褲,然後在檸檬水裡沐浴,洗掉運河邊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