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冷湯,稍許面包和水果。
”
“是。
”何塔說。
她從沒聽過如此悅耳的聲音。
侍衛隊長等在外面,公主在裡面梳洗,然後稍稍吃了些他們帶來的奶酪和水果,并喝了一點紅酒,以舒緩腸胃。
我怕,她意識到,我生命中頭一次害怕父親。
她哈哈大笑,直到酒從鼻子裡流出來。
她選了一件簡樸的象牙色布袍,袖子和上身繡有蔓藤和紫葡萄,沒戴首飾。
我必須表現得樸素謙遜,誠心悔悟。
我必須匍匐在他腳下乞求原諒,否則将再也聽不到其他人類的噪音。
等她作好準備,黃昏已經降臨。
亞蓮恩以為何塔會将她押解到太陽塔,聽取父親的審判,他卻把她帶到了親王的書房。
道朗·馬泰爾坐在一張席瓦斯棋桌後面,患痛風的腿擱在鋪有襯墊的足凳上。
他把玩着一隻瑪瑙雕成的象,将它放在紅腫的手裡翻來覆去。
親王的狀況比她以往所見都要糟。
他的臉蒼白浮腫,關節發炎腫脹,光看着就讓她心痛。
見他這個樣子,亞蓮恩很難過……但不知為何,她無法如計劃中那樣下跪乞求。
她隻是說,“父親。
”
他擡頭看她,黑色的眼睛因痛苦而迷蒙。
因為痛風?亞蓮恩心想,還是因為我?“瓦蘭提斯人是奇異而深奧的民族,”他一邊喃喃地說,一邊把象放下。
“我去諾佛斯途中曾路過瓦蘭提斯,後來我在諾佛斯遇見了梅拉莉歐。
狗熊伴随着鈴聲在階梯上跳舞,阿利歐記得那一天。
”
“我記得,”阿利歐·何塔用低沉的嗓音重複。
“狗熊在鈴聲中跳舞,親王殿下穿着紅色、金色與橙色的衣服。
夫人問我,這位光彩奪目的人是誰?”
道朗親王無力地微笑。
“讓我們獨處,隊長。
”
何塔用長柄斧的斧柄一捶地闆,轉身退下。
“我吩咐他們在你房裡放一張席瓦斯棋桌。
”父女倆獨處後,父親說。
“我跟誰下呢?”他為何要談論遊戲?莫非痛風奪去了他的智慧?
“跟你自己。
很多時候,玩遊戲之前,最好先研究一下。
對這個遊戲,你有多了解,亞蓮恩?”
“足夠參與。
”
“但赢不了。
我弟弟喜愛戰鬥是因為他喜愛戰鬥本身,而我隻玩我能獲勝的遊戲。
席瓦斯不适合我。
”他端詳她的臉許久,然後才道,“為什麼?告訴我,亞蓮恩。
告訴我為什麼。
”
“為了家族榮譽。
”父親的語氣令她氣惱。
他聽上去如此悲哀,如此疲憊,如此虛弱。
你是多恩領親王!她想大喊,你心中應該充滿怒火!“你的軟弱令整個多恩蒙羞,父親。
你弟弟代替你去君臨,他們卻殺了他!”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每次閉上眼睛,我就仿佛看到了奧柏倫。
”
“毫無疑問,他在叫你睜開眼睛。
”她徑自坐到席瓦斯棋桌邊,父親的對面。
“我沒準你坐下。
”
“那就叫何塔回來拿鞭子抽我,以懲罰我的傲慢無禮。
你是多恩領親王,你可以這麼做。
”她摸摸一枚席瓦斯棋子,重騎兵。
“你們有沒有抓到傑洛爵士?”
他搖搖頭。
“能抓到他就好了。
你讓他參與真愚蠢。
‘暗黑之星’是多恩最危險的人物,你和他合起來給我們大家造成了極大傷害。
”
亞蓮恩幾乎不敢問:“那彌賽菈。
她是不是……?”
“……死了?沒有,但‘暗黑之星’确實下了毒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你的白騎士吸引,因此沒人能确定究竟怎麼回事,似乎她的馬被‘暗黑之星’的馬驚吓,在最後一刻閃避開來,否則他會将那女孩的頭砍成兩半。
結果那一劍劃開她的臉頰,深及面骨,并削掉了右耳。
卡洛特可以救她性命,但沒有一種藥膏能令她容貌複原。
她處于我的監護之下,亞蓮恩,她跟你弟弟訂了婚,受我的保護。
你讓我們全體蒙羞。
”
“我沒想過傷害她,”亞蓮恩強調,“如果何塔不幹涉……”
“……你将替她加冕,讓她成為女王,反對她的弟弟。
如此,她将丢掉性命,而不止一隻耳朵。
”
“除非我們失敗。
”
“除非?應該說等你們失敗時,報應就到了。
多恩領在七大王國中人口最少。
少龍主寫他那部書時,樂意把我們的軍隊寫得比實際數量多,以誇耀其豐功偉業,我們也樂意順水推舟,好讓敵人懼怕。
但身為親王,我了解真相,勇氣無法代替數量。
多恩領對壘不了鐵王座,至少不能獨自取勝——然而這正是你要帶給我們的。
你感到驕傲嗎?”親王沒給她時間回答。
“我該拿你怎麼辦,亞蓮恩?”
原諒我,她心中有幾分想說,但他的話刺她太深。
“就跟平常一樣呗。
什麼也不做。
”
“你讓人很難咽下怒火。
”
“最好别咽了,免得被噎着。
”親王無語。
“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計劃的?”
“我是多恩親王。
人們會讨好我。
”
有人告密。
“你既然知道,卻還準許我們帶彌賽菈離開。
為什麼?”
“那是我的錯,事實證明是個令人痛心的錯。
你是我女兒,亞蓮恩,是從前那個擦破膝蓋就跑來找我的小女孩。
我很難相信你會策劃陰謀來對付我。
我必須知道真相。
”
“現在你知道了。
而我想知道是誰告我的密。
”
“我處在你的位置也會想知道。
”
“你告不告訴我?”
“我想不出告訴你的理由。
”
“你認為我無法找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