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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布蕾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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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噩夢,她心想,但假如是夢,為何疼痛如此劇烈? 雨水不再滴落,整個世界卻還是濕的。

    鬥篷跟鎖甲一樣沉,綁住手腕的繩索浸透了,變得更緊。

    無論布蕾妮如何扭動,都無法掙脫。

    她不知是誰把自己綁起來,也不知是為什麼。

    她詢問那些影子,但他們不回答。

    也許他們沒聽見,也許他們并非真實。

    層層潮濕的羊毛衣和生鏽的鎖甲底下,她的皮膚又紅又熱。

     她懷疑一切不過是發燒時的夢。

     她身下有匹馬,卻不記得何時上去的。

    她臉朝下橫卧在馬屁股上,猶如一袋燕麥,手腕腳踝都被捆起來。

    空氣濕漉漉的,地面籠罩着水汽,每走一步,頭部就像遭受重擊。

    她聽見有人說話,但隻看得見馬蹄下的泥地。

    有些骨頭斷了,臉腫起來,面頰沾着黏黏的血,每次颠簸都讓手臂一陣劇痛。

    波德瑞克在叫她,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

    “爵士?”他不停地說,“爵士?小姐?爵士?小姐?”他聲音很輕,聽不大清楚。

     最後,一切歸于寂靜。

     她夢見自己在赫倫堡,又到了熊坑底下。

    這次她面對着尖牙,那秃頂巨人像蛆一樣慘白,臉上生滿流膿面疱。

    他赤身裸·體沖過來,一邊把玩命根子,一邊咬着锉尖的牙齒。

    布蕾妮轉身逃跑。

    “我的劍,”她叫道,“守誓劍。

    求求你們。

    ”觀衆們不答,他們中有藍禮、機靈狄克與凱特琳·史塔克,夏格維、帕格和提蒙也到了,還有樹上那些死屍,凹陷的臉頰,腫脹的舌頭,空洞的眼眶。

    見到他們,布蕾妮發出恐懼的尖叫,尖牙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近,從她臉上咬下一塊肉。

    “詹姆,”她聽見自己的嘶喊,“詹姆。

    ” 即使在深沉的夢中,仍然感覺疼。

    她的臉陣陣刺痛,肩膀流血,呼吸像着了火。

    胳膊上的疼痛如閃電蔓延。

    她大聲呼叫學士。

     “沒有學士,”一個女孩說,“隻有我。

    ” 我在找一個女孩,布蕾妮記起來。

    一個十三歲的貴族處女,藍眼睛,棗紅色頭發。

    “小姐?”她說,“珊莎小姐?” 一個男子笑道,“她以為你是珊莎·史塔克。

    ” “她撐不了多久。

    她快死了。

    ” “少一隻獅子,我可不會悲傷流淚。

    ” 布蕾妮聽見有人祈禱。

    她想到梅裡巴德修士,但語句完全不對。

    長夜黑暗,處處險惡。

    夢亦是如此。

     他們騎馬穿越陰森的樹林,來到一個潮濕、黑暗又安靜的地方,松樹密密匝匝地擠在一起。

    馬蹄下地面松軟,身後的足迹中滿是鮮血。

    藍禮大人、狄克·克萊勃和瓦格·霍特騎在她身邊。

    熱血從藍禮咽喉裡湧出,山羊被咬破的耳朵滲出膿水。

    “我們去哪裡?”布蕾妮追問,“你們要帶我去哪裡?”沒人回答。

    他們怎麼可能回答?他們全死了。

    是不是她也死了? 藍禮在她前方,面帶微笑的可愛國王。

    他牽她的馬在樹林裡行走,布蕾妮呼喚他,告訴他她多喜歡他。

    但當他扭頭朝她皺眉時,她發現他不是藍禮。

    藍禮從來不會皺眉。

    他總是對我微笑,她心想……除了…… “好冷。

    ”她的國王用細微而迷惘的語調說,一個影子在移動,卻不知從何而來。

    她可愛的主君血如泉湧,鮮血從綠色鐵護喉中噴出,濕透她的雙手。

    他曾是個暖和和活生生的人,現下他的血卻冷如寒冰。

    這不是真的,她告訴自己,又一個噩夢,我很快就會醒來。

     她的馬突然停下。

    一雙粗壯的手抓住她。

    一束束午後的紅色陽光斜射穿過栗子樹的枝條。

    一匹馬在枯葉中翻尋栗子,附近有人走動,低聲交談。

    十個,十二個,也許更多。

    布蕾妮不認得他們。

    她被置于地上,背靠樹幹,伸直了腿。

    “喝這個,小姐,”女孩說。

    她将杯子托到布蕾妮唇邊。

    味道又濃又酸。

    布蕾妮吐了出來。

    “水,”她喘着氣,“請給我水。

    ” “水不能止疼。

    這個能。

    至少有一點幫助。

    ”女孩再将杯子放到布蕾妮唇邊。

     連喝酒都疼。

    紅酒順着下巴流淌,滴到胸口。

    杯子空了,女孩用皮囊注滿,讓布蕾妮再喝,直到酒從嘴邊灑出來。

    “不要了。

    ” “再喝點。

    你胳膊斷了,還有肋骨。

    兩三根肋骨呢。

    ” “尖牙。

    ”布蕾妮說,她記起他的重量,記起他用膝蓋猛撞自己胸口。

     “對。

    那家夥真是一個怪物。

    ” 她回想起了一切;頭上的閃電,下面的泥潭,雨水輕敲獵狗的黑鐵頭盔,尖牙恐怖的力量。

    突然間,她無法忍受,掙脫繩索的努力,卻把自己磨得更疼。

    手腕綁得太緊,麻繩上有幹涸的血。

    “尖牙。

    ”她顫抖着問,“他死了沒有?”她記起他的牙齒撕扯自己臉上的血肉。

    想到他仍活在某處,布蕾妮就直想尖叫。

     “他死了。

    詹德利用長矛刺穿了他的脖子。

    再喝點,小姐,否則我把它灌進你喉嚨裡。

    ” 她繼續喝。

    “我要找一個女孩,”她在吞咽間歇時低聲說,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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