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又講到曼斯·雷德和野人們,講到龍和國王之血,随後所有事情全湧了出來;先民拳峰上的屍鬼,騎死馬的異鬼,熊老在卡斯特堡壘被殺害,吉莉和他逃出來,白樹村和小保羅,冷手與烏鴉,瓊恩成為總司令,黑鳥号,戴利恩,布拉佛斯,崇在魁爾斯見到的龍,月桂風号,伊蒙師傅臨終前的喃喃低語。
他隻留出那些自己發誓保守的秘密,關于布蘭·史塔克和他的夥伴們,還有瓊恩調換的嬰兒。
“丹妮莉絲是唯一的希望,”他總結道,“伊蒙說學城必須立即派給她一名學士,将她及時帶回家鄉維斯特洛。
”
拉蕾薩專心聆聽。
他不時眨眼睛,但從不發笑,也不從打斷。
山姆講完後,他用纖瘦的褐色手掌輕觸他的前臂,“省下銅闆,山姆,席奧博德連一半都不會相信,但有人會信。
你願不願跟我來?”
“去哪裡?”
“去跟某位博士談話。
”
你必須轉告他們,山姆,伊蒙學士說過,轉告博士們。
“好吧,”他明天也可以回來見總管,隻需記得交一枚銅闆,“有多遠?”
“不遠。
在群鴉島。
”
上群鴉島無須小船,一座飽經風雨侵蝕的木吊橋連接着島和東岸。
“鴉樓是學城最古老的建築,”跨越水流緩慢的蜜酒河時,拉蕾薩告訴他,“在英雄之紀元,那兒本是海盜領主的要塞,他坐鎮于此,打劫順流而下的船隻。
”
山姆看到青苔與蔓藤遮覆牆壁,城垛上,烏鴉代替了弓箭手。
在人們的記憶中,吊橋從沒升起來過。
要塞圍牆内陰涼昏暗。
一棵古老的魚梁木占據整個院子,它見證了這些石塊最初的情景。
樹幹上雕出的人臉和蒼白的樹枝上都覆蓋着厚厚一層紫色苔藓,半數枝權看上去已經枯死,其餘地方仍有些許紅葉婆娑,那便是烏鴉們喜歡的栖息地。
隻見樹上落滿了烏鴉,院子上方那一圈拱形窗戶邊還有更多。
地面撒滿糞便。
穿過院子時,其中一隻拍着翅膀從他們頭頂飛過,其他烏鴉互相聒噪。
“沃格雷夫博士的套房在西塔,白鴉巢下面,”拉蕾薩告訴他,“白家夥和黑家夥吵起來就像多恩人和邊疆地人,因此要将兩種烏鴉分開。
”
“沃格雷夫博士會明白我的事嗎?”山姆疑惑地說,“你說他常常神智不清。
”
“他時好時壞,”拉蕾薩道,“但你要見的不是沃格雷夫。
”他打開通往北塔的門,開始攀爬。
山姆跟在他後面登上階梯。
上方有翅膀拍打和嘀嘀咕咕的聲音,時不時還傳來一聲憤怒的尖叫,那是烏鴉們抱怨被吵醒了。
階梯頂端,有個膚色白皙的金發年輕人坐在一扇橡木鐵門外。
他跟山姆差不多年紀,正用右眼專心緻志地凝視一支蠟燭的火焰,左眼則隐藏在一縷懸垂的淺金色頭發後面。
“你在尋找什麼?”拉蕾薩問他,“你的命運?你的死期?”
金發年輕人的視線離開蠟燭,他轉過頭來,眨了眨眼。
“裸女啊,”他說,“這位是誰?”
“山姆威爾。
求見‘魔法師’的新學徒。
”
“學城跟以前不同了,”金發年輕人抱怨,“如今什麼貨都照單全收。
黑狗兒啦,多恩佬啦,更别提豬倌、殘廢,智障之類了,現在又來了一頭黑衣鲸魚。
嗨,我還以為海獸都是灰色的呢。
”他披一件綠金條紋披肩,面貌十分英俊,但眼神閃爍,嘴巴惡毒。
山姆認識他。
“裡奧·提利爾,”說出這名字讓他感覺自己仿佛仍是個會尿褲子的七歲男孩,“我是角陵的山姆,藍道·塔利伯爵之子。
”
“真的?”裡奧又看了他一眼,“我想是的。
你父親告訴我們大家,你死了,看來他隻是盼望你死?”他咧嘴笑笑。
“你還是那麼膽小如鼠?”
“不,”山姆撒謊。
畢竟,瓊恩下過命令。
“我去長城外打過仗,現在他們叫我‘殺手’山姆。
”他不知自己為何要如此誇耀。
裡奧哈哈大笑,但他還不及回答,身後的門就開了。
“進來,殺手,”門裡的人低沉地說,“還有你,斯芬克斯。
快點。
”
“山姆,”拉蕾薩說,“這位便是馬爾溫博士。
”
馬爾溫公牛般的脖子上戴着一條由無數金屬串成的鍊子,除此之外,他看上去更像碼頭惡棍,而不像學士。
他的腦袋相對身體來說太大,從雙肩之間突出來向前探出的模樣外加石闆般的下巴,讓他看起來好像正準備擰下别人的腦袋。
盡管他生得矮胖,胸脯和肩膀卻非常厚實。
他不穿長袍,皮革上衣的帶子被堅硬如石的渾圓酒肚子繃得緊緊的。
挺立的白毛從他耳朵和鼻孔裡鑽出來。
他額頭突出,鼻梁斷過不止一次,牙齒被酸草葉染成斑駁的紅色。
他有一雙山姆畢生所見最大的手。
山姆還在猶豫,那雙大手中的一隻便抓住他胳膊,将他拉進門。
裡面是個圓形的大屋子,到處是書和卷軸,有些鋪在桌面上,有些一摞一摞在地闆上堆至四尺高。
褪色的織錦和破破爛爛的地圖挂滿了石牆。
爐膛燒着火,上面有隻銅水壺,不知在煮什麼,但有股燒焦的味道。
除此之外,唯一的光亮來自房間中央一支高高的黑蠟燭。
那支蠟燭亮得讓人不适,令人不安。
馬爾溫博士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