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人幹過比這更壞的事。
”國王可能嚴厲而苛刻,沒錯;但一個吃奶娃娃?把活生生的孩子送進火堆簡直禽獸不如。
他摸黑撒了泡尿。
熊老的烏鴉在一邊抱怨個不休。
狼夢更清晰了,現在瓊恩即使醒着也能夠回憶起夢境。
白靈知道灰風沒了。
羅柏被他視為朋友的人出賣,死在孿河城,灰風殉難。
布蘭和瑞肯也已遇害,被變色龍席恩葛雷喬伊砍了頭……但如果夢境沒有出錯,他們的冰原狼還活着。
在王後之冠,一頭冰原狼從黑暗中沖出來救了瓊恩一命。
夏天,肯定是他。
他的毛是灰色的,毛毛狗是黑的。
他想知道死去的兄弟們會不會有幾分精魂存留在他們的狼身上。
瓊恩從床頭水壺倒出一盆水洗臉,接着套上一身幹淨黑毛衣,系好黑皮短外套,腳蹬一雙舊皮靴。
莫爾蒙的烏鴉用它那雙黑亮精明的眼看着,然後撲騰到窗口。
“我是你的奴隸嗎?”瓊恩問烏鴉。
菱形窗格裡嵌着黃色的厚玻璃;打開窗,清晨寒氣撲面。
他長出一口濁氣,烏鴉飛走了。
這個鳥東西有點聰明過頭。
它跟熊老相伴多年,等到莫爾蒙死後照樣吃他臉上的肉。
瓊恩·雪諾走出卧室,下台階來到一間大屋。
這裡有一張疤節松木桌,十幾把包革橡木座椅。
國王塔史坦尼斯占着,司令塔燒成了空殼,瓊恩隻好把自己安排到訓練場後邊,屬于唐納諾伊的這幾間不起眼的房間。
國王讓他簽署的許可令就放在桌上,壓在唐納諾依從前用的銀酒杯下面。
獨臂鐵匠個人遺産極少:這個酒杯、六個便士一個銅闆、一枚扣子壞了的烏銀領針、一件繡着風息堡雄鹿的黴爛織錦對襟上衣,沒了。
然而他留下的真正财富是他的幹活家什,還有他親手打造的長劍短刀。
他的人生在鐵匠爐旁度過。
瓊恩拿開酒杯又讀了一遍那份文件。
如果在這上面用印,我将作為棄守長城的守夜人司令遺臭萬年,他想,如果我拒絕的話……
事實證明,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身為客人并不怎麼客氣,而且自有主張。
他騎馬沿國王大道南下幾乎直達王後之冠,查看人去屋空的莫來鎮,巡視王後之門和橡木盾堡的廢墟。
每晚他都與梅麗珊卓女士登上長城,白天常去戰俘營,挑揀俘虜給紅衣女審問。
此人不喜歡别人推三阻四。
今天早晨隻怕不太好過,瓊恩擔心。
訓練場傳來盾劍交擊聲。
近來大批男孩和新兵開始習練兵器,他能聽見埃恩·伊梅特督促他們加快速度。
科特派克不願意放他走,可是這個年輕巡邏兵有當教官的天賦。
他熱衷戰鬥,也能用這種熱情感染受訓的小子們。
至少希望如此。
瓊恩的鬥篷和劍帶都挂在門邊。
他穿戴上這兩樣,走向訓練場。
白靈睡覺的墊子是空的。
兩個衛士站在門口裡邊,都穿黑鬥篷,戴短鐵盔,手持長矛。
“大人需要護衛嗎?”噶斯問。
“我想自己能找到路。
”瓊恩讨厭走到哪裡衛兵跟到哪裡,搞得他好像帶鴨崽兒的母鴨子似的。
瓊恩現身時埃恩·伊梅特的小夥子們正在校場裡訓練,鈍劍盾牌交擊,乒乓作響。
瓊恩停步觀戰,馬兒正将跳腳羅賓一路逼退到井邊。
馬兒是塊好材料,他認定。
他很壯實,以後會更壯,而且反應不錯。
跳腳羅賓情況不同。
他的畸足就夠糟糕了,而且還臨陣退縮。
也許該給他安排個勤務員的位置。
戰鬥轉眼結束,跳腳羅賓躺倒在地。
“打得不錯。
”瓊恩對馬兒說,“但你發動進攻時盾牌放得太低了。
不改正的話,小心以後因為這個喪命。
”
“是,大人。
下次我會舉高些。
”馬兒拉跳腳羅賓站起來,小個男孩笨拙地鞠躬。
一些史坦尼斯的騎士在場地另一頭過招。
王黨後黨各自占一角,他注意到這一點;但人都不多,對他們大多數人來說,這裡太冷了。
瓊恩大步經過他們,有人在他身後大吼:“小子!喊你呐,小子!”
自從當選守夜人司令以來,他得到的稱呼五花八門,“小子”還不算最糟糕的。
他置之不理。
“雪諾,”那個聲音仍然堅持,“司令官大人。
”
這次他止步轉身。
“爵士?”
這個騎士高他大半頭。
“瓦雷利亞鋼寶劍不光是撓屁股用的。
”
瓊恩在城堡附近見過這人:當時他正在大吹大擂——長城一戰,高得瑞法淩爵士追擊一名逃竄的巨人,他揚鞭策馬趕上,挺槍直貫其背,又翻鞍下馬取了那家夥可憐兮兮的小腦袋瓜。
後黨衆人從此稱他“巨人殺手高得瑞”。
每當聽到這個稱号,瓊恩就會想起流淚的耶歌蕊特。
我是最後的巨人。
“我隻在必要的時候動用長爪,爵士。
”
“什麼時候?”高得瑞爵士抽出自己的劍。
“咱見識見識。
放心,我保證點到為止,年輕人。
”
您老還真客氣啊,瓊恩心想。
“改日再說吧,我怕耽誤正事。
”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