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海爾·亨特堅持要帶上腦袋。
“塔利會把它們插到城牆上。
”他說。
“我們沒焦油,”布蕾妮指出,“肉會腐爛。
留下它們吧。
”行經陰森森的綠松林時,她不想提着被自己殺死的人的腦袋。
亨特不肯依。
他自行砍斷死人的頸項,将三顆腦袋的頭發紮到一起,挂在馬鞍上。
布蕾妮别無選擇,隻能盡量假裝它們不存在,但有時候,尤其是晚上,她覺得死人的眼睛看着她的後背,還有一次夢見它們互相低語。
他們原路返回。
蟹爪半島寒冷潮濕,有些天下雨,有些天多雲,從沒暖和過,甚至紮營時,也很難找到夠多的幹木頭用來生火。
等來到女泉城,一大群蒼蠅已與他們如影随形,烏鴉吃掉了夏格維的眼睛,“豬崽”帕格和提蒙身上則爬滿了蛆。
布蕾妮和波德瑞克早就保持在前方一百碼處騎行,以遠離腐敗的味道,隻有海爾爵士頑固地聲稱自己不在乎。
“埋了它們。
”每次紮營過夜時,她都勸他,但亨特固執得要命。
他是不是想向藍道大人邀功,這三個都是他殺的?
出于榮譽感,騎士沒這麼說。
他和布蕾妮被帶到慕頓家城堡的院子裡見塔利。
“結巴侍從扔了塊石頭,”他報告,“其餘都是這使劍的妞兒幹的。
”三顆腦袋已交給士官,清洗幹淨,塗上焦油,插到城門上。
“三個?”藍道大人不大相信。
“看她打鬥的架勢,你會相信她還能再殺三個。
”
“那你有沒有找到史塔克家的女孩?”塔利問她。
“沒有,大人。
”
“宰了幾隻耗子,滿意嗎?”
“不,大人。
”
“真可惜。
好吧,你已經嘗到鮮血的滋味,證明了你想證明的東西。
是時候脫掉盔甲,穿回像樣的衣服了。
港口有船,其中一艘要去塔斯,我安排你搭乘。
”
“感謝大人,但不用了。
”
塔利大人的臉色表明,他恨不得将她的腦袋也拿槍插上,挂在女泉城門口,跟提蒙、帕格和夏格維做伴。
“你打算繼續這件蠢事?”
“我要找到珊莎小姐。
”
“大人,請聽我一言,”海爾爵士道,“我看到她跟血戲子們打鬥,她比大多數男人強壯,動作更快——”
“是那把劍快,”塔利打斷他,“瓦雷利亞鋼天性如此。
比大多數男人強壯?沒錯,她是個怪胎,這點我不否認。
”
不管我做什麼,他這樣的人永遠不會喜歡我,布蕾妮心想。
“大人,也許桑铎·克裡岡知道那女孩的消息。
如果能找到他……”
“克裡岡是逃犯,似乎加入了貝裡·唐德利恩一夥。
當然,也可能沒有,故事版本各不相同。
如果知道他躲在哪兒,我會立刻将其開膛破肚,教他死得慘不忍睹,但迄今為止,雖然吊死了幾十個匪徒,我們卻始終抓不到首領。
克裡岡、唐德利恩、紅袍僧,現在還有那個‘石心夫人’……連我都抓不到,你怎麼找呢?”
“大人,我……”她沒有答案,“我試試看。
”
“算了,去試吧。
你有那封信,無須我的通行狀,但我還是會給你一份。
幸運的話,你唯一的麻煩是騎馬騎到身子散架;如若不然,被克裡岡和他的狗群強暴完之後,他們也許會讓你活下去。
那時你可以懷着狗雜種遊回塔斯。
”
布蕾妮不理會這些話。
“請問大人,獵狗身邊有多少人?”
“六個,第六十十,六百,取決于問的是誰。
”藍道·塔利顯然不想再搭理她,他轉身準備離開。
“假如我和我的侍從請求您安排住宿,直到——”
“随你怎麼請求,我不能忍受你住在我的屋檐下。
”
海爾·亨特爵士踏步上前。
“大人明鑒,據我所知,這兒仍是慕頓大人的領地。
”
塔利惡狠狠瞪了騎士一眼。
“慕頓懦弱得像蛆蟲,别跟我提他。
至于你,小姐,大家都說你父親很優秀。
倘若如此,我同情他。
世上有些人生兒子,有些人生女兒,這沒辦法,但隻有被詛咒的人才會得到你這樣的怪胎。
無論生死,布蕾妮小姐,隻要我還坐鎮女泉城一天,就不準你再回來。
”
言辭就像風,布蕾妮告訴自己。
它無法傷害你。
由它去吧。
她想說:“遵命,大人。
”但話未出口,塔利已經離開。
她夢遊似的走出院子,不知要往何處去。
海爾爵士跟着她。
“城裡有幾家客棧。
”
她搖搖頭,不想跟海爾·亨特說話。
“你還記得臭鵝酒館嗎?”
她的鬥篷上仍有那裡的臭味,“什麼?”
“明天正午在那裡等我。
我堂兄埃林曾被派去抓獵狗,我找他談談。
”
“為什麼?”
“為什麼不呢?假如我成功,而埃林失敗,我能笑話他好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