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漲紅了臉。
“我決不會……”
“那你的野妞兒呢?你一定跟她幹過兩三次。
在森林裡的夜晚,一起擠在你的鬥篷底下,别告訴我你從沒上過她。
”他朝椅子揮揮手。
“坐下,殺手。
喝杯酒,找個婊子。
别客氣。
”
山姆不想喝酒。
“你答應過我黃昏前回去,并帶回酒和食物。
”
“你就是這樣殺異鬼的?拿口水淹死?”戴利恩再度大笑,“她是我老婆,而你不是。
不想喝我的喜酒,就快滾吧。
”
“跟我走,”山姆說,“伊蒙學士醒了,他想聽那些龍的事。
他提到泣血的彗星和白鬼,還有夢,還……若我們能查到更多關于龍的事,也許能讓他安心。
請幫幫我吧。
”
“明天……明天,不要在我新婚之夜。
”戴利恩拽着新娘的手,起身朝樓梯走去。
山姆擋住去路。
“你答應過,戴利恩,你立過誓。
你是我的兄弟。
”
“在維斯特洛是這樣。
你覺得這裡是維斯特洛嗎?”
“伊蒙師傅——”
“——快斷氣了。
你把我們所有的銀币都浪費在那個穿花條紋衣服的醫師身上,然而他也這麼說。
”戴利恩的語氣強硬起來。
“要麼找個女孩,要麼滾,山姆,别破壞我的洞房花燭。
”
“我會走,”山姆說,“但你得跟我來。
”
“不。
我跟你沒關系了。
我跟黑衣沒關系了。
”戴利恩從赤身裸·體的新娘身上扯下自己的鬥篷,扔到山姆臉上。
“給。
把這塊破布給老頭子蓋上,也許能讓他暖和一點。
我不需要它了。
很快我就能穿上天鵝絨,明年就會穿裘皮,吃——”
山姆揍了他。
他沒多想,直接捏手成拳,砸向歌手的嘴巴。
戴利恩破口咒罵,而他那赤身裸·體的新娘驚聲尖叫,山姆撲向歌手,将他推倒在身後一張矮桌子上。
他倆差不多高,但山姆體重是對方的兩倍,而且這次他憤怒得忘記了恐懼。
他先照着歌手的臉頰和肚子痛打,然後捶他的雙肩。
戴利恩扣住山姆的手腕,山姆便用腦袋撞裂了歌手的嘴唇。
歌手松手後,山姆猛擊他的鼻子。
一個男人大笑起來,一個女人在咒罵。
忽然間,打鬥放慢了速度,他們仿佛是兩隻在琥珀中掙紮的黑蒼蠅。
有人把山姆從歌手的胸口拖開。
他也打那個人,然後硬物砸到他腦袋上。
接下來他發現自己騰空出了門,在霧氣中頭朝前地飛。
他剛看到身下黑糊糊的水,運河便迎面向他撲來。
山姆像塊石頭、像塊巨岩,或者說像座山一樣沉了下去。
海水滲進眼睛,湧入鼻孔,黑暗冰冷,帶着鹹味。
他試圖呼喊求助,卻咽下更多的水。
他努力張嘴,一邊蹬踢,一邊翻滾,一連串氣泡從鼻子裡湧出。
遊起來,他告訴自己,遊起來。
睜開的眼睛被鹹水刺痛,什麼也看不見,他短暫地冒出水面,吸入一口空氣,一隻手拼命拍打,另一隻扒向運河壁。
然而岩石滑溜溜的,抓不牢。
他又沉了下去。
山姆感到水浸透衣服,皮膚冰冷,劍帶順着雙腿滑落,纏住腳踝。
我要淹死了,他心中充滿難以言喻的恐懼,于是狂亂地向前劃,試圖做出最後一次努力,結果臉卻撞到運河底部。
我的身子上下颠倒了,他意識到,我要淹死了。
他揮舞的手碰到什麼東西,也許是鳗魚,滑溜溜地從指間穿過。
我不能這樣,沒有我,伊蒙學士會死的,吉莉也将無人依靠。
我一定要遊起來,一定要……
一聲巨響,什麼東西纏住他,穿過腋窩,箍住胸口。
他首先想到鳗魚,鳗魚逮住了我,要把我拖下去。
他張口呼叫,吞下更多水。
他最後一個念頭是,我要淹死了,哦,諸神保佑,我要淹死了。
他睜開眼睛仰卧在地上,一位魁梧的黑皮膚盛夏群島人正用錘子那麼大的拳頭敲他的肚皮。
停,停,你弄疼我了,山姆想呼喊,但說不出話,隻能一邊喘氣一邊嘔吐。
他渾身濕透,躺在鵝卵石間一攤水中顫抖。
盛夏群島人繼續捶他的肚子,更多水從他鼻子裡噴出來。
“停,”山姆喘着氣,“我還沒淹死。
我還沒淹死。
”
“呀,你沒有。
”救他的人俯身看他,此人身材高大,黝黑的皮膚濕淋淋地滴水。
“你欠崇許多羽毛。
水弄壞了崇精美的披風。
”
這是真的,山姆看到羽毛披風貼緊黑人的巨肩,全濕透了,沾滿污漬。
“我沒想過……”
“……學遊泳?呀,崇看得出來。
你拍水太多,胖子本該能浮起來。
”他用一隻巨大黑手提着山姆的緊身上衣,幫他站起來。
“崇是月桂風号的大副。
許多話都會講一點點。
在裡面看到你打那個歌手時,崇笑了。
崇也聽見了你的話。
”他咧開大嘴微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崇知道那些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