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蒼白的彎月懸挂在草海的上空時,便明白手上的不過是自己的經血而已。
如果她沒有這麼害怕和難受的話,這也許還是個解脫。
可是她突然打起猛烈的哆嗦來。
她用泥土擦拭手指,并拔了一把草抹去大腿間的血迹。
真龍絕不會哭泣。
她現在流的血不過是經血罷了。
但這怎麼可能?現在還隻是新月之時。
她努力回想上次月經的時間。
是上一個滿月麼?抑或前一次?還是再前一次?不,不可能是那麼久之前。
“我乃真龍血脈,”她向着草海,大聲說道。
已經不是了,草海低低地回應,是你把自己的龍鎖入了黑暗當中。
“因為卓耿燒死了一個小女孩。
她的名字……她叫……”丹妮悲哀地發現,她想不起小女孩的名字。
假若她的淚水還沒有被火焰燒幹,她必然會大哭出來。
“我是龍之母。
我永遠也不會有自己的女兒。
”
沒錯,草海低語,而你卻背棄了他們。
她饑腸辘辘,酸痛的腳起滿了水泡,而之前的痙攣也似乎變得更加嚴重。
她的内髒中仿佛爬滿了毒蛇,扭曲着咬着腸胃。
她用顫抖的手撈起了一點泥水。
到正午的時候,水就會變暖,而在傍晚時分則會變得很清涼,好讓她的眼睛一直保持睜開的狀态。
當她把水潑在臉上的時候,她看到了大腿上的鮮血。
她破爛束腰内衣上的卷邊沾滿了血。
而看到這麼多的鮮紅色,她吓壞了。
經血,這隻是我的經血而已,但她記不起自己流過這麼多的量。
會不會是水?如果是水的話,她就完了。
因為這樣一來她必須得喝水,否則會渴死。
“走下去,”丹妮命令自己。
“跟着小溪走,它會帶你去斯卡紮單河。
在那裡達裡奧會找到你。
”可她使盡了全力才勉強站住腳,而好不容易站住之後卻怎麼也動不了,渾身發燙,血流不止。
她放眼望向那無盡的藍天,在陽光下眯成一條線。
大半個早上已經過去了,她十分氣餒地意識到。
她逼自己擡起腳,往前踏了一步,然後又一步,沒過多久,她又一次走了起來,跟着那條小溪。
天氣變得越來越暖,陽光猛烈地照耀着她頭上被燒焦頭發的殘留。
水花從她的腳底濺開。
她走在了小溪上。
在小溪上走了多久了?她的腳趾在松軟的褐色泥土中感到很舒适,腳上的水泡也沒有那麼疼了。
在小溪裡行走與否,我必須堅持走下去。
水往低處流。
這條小溪會帶我到河邊,而河水會指引我回家。
其實不會,或者說不完全會。
彌林不是她的家,從來都不是。
那座城市充滿了奇怪的人,他們信仰者奇怪的神靈,有着奇怪的頭發,那兒的奴隸穿着加穗的托卡,那裡以嫖娼為美,屠殺為藝,而狗肉則是一道美食。
不,彌林永遠是座屬于鷹身女妖的城市,而丹妮莉絲無法成為鷹身女妖。
絕對不是,草海用喬拉·莫爾蒙粗啞的音調回答。
你得到了警示,陛下。
讓這座城市自生自滅,我曾說過。
你的戰争在維斯特洛大陸上,我告訴過你。
雖然隻是一聲細語,但是丹妮感覺他就在她的身後。
我的大熊,她想,我親愛的大熊,他曾經愛過我,也背叛了我。
她是多麼地想念他。
她想再見一下他那張不太好看的臉龐,用手臂繞着他,把自己貼在他的胸膛前,但她知道如果自己回頭,喬拉爵士将不複存在。
“我在做夢,”她說。
“一個白日夢,一個行走之夢。
我孤單一人,迷失在這片草海上。
”
迷失,是因為你選擇逗留,在一個從來不屬于你的地方逗留,喬拉爵士低語,聲輕如風。
孤單一人,因為你把我從你的身邊趕走。
“你背叛了我。
用我的信息來換取金錢。
”
為了回家。
這是我畢生的願望。
“還有我。
你想要我。
”丹妮能從他的眼中看出來。
是的,草海憂傷地低聲作答。
“你吻了我。
你從未經我允許,可是你還是這麼做了。
雖然你把我賣給了敵人,但是吻我的時候是真心的。
”
我向你提供谏言。
把劍和矛都留給七大王國,我曾告訴你。
把彌林留給彌林人,往西行,這是我的話。
可是你沒聽進去。
“我必須拿下彌林,否則我的子女們會在行軍中餓死。
”丹妮仍舊能看到在穿越紅色荒野時,被留下的屍體痕迹。
她絕不想再看到同樣的景象。
“我必須攻下彌林城,來養活我的人民。
”
你攻下了彌林,他告訴她,可是你卻在那兒逗留。
“為了成為一個女王。
”
你是一個女王,她的大熊說。
是維斯特洛的女王。
“那裡離我好遠,”她抱怨。
“我很疲憊,喬拉,我對戰争感到厭倦。
我想休息,想歡笑,想種些樹苗,然後看着它們茁壯成長。
我隻不過是一個年輕的女孩。
”
不。
你是真龍血脈。
低語聲逐漸變弱,仿佛喬拉爵士離她越來越遠。
真龍不會去種樹苗。
記住這一點。
記住自己的身份,還有注定要成為什麼。
記住家族的箴言。
“血火同源,”丹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