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脖子上的套索,語無倫次地尖叫着騙局和巫術,否認他的王位、他的子民,他的名字,否認他所擁有過的一切。
他尖叫着求饒,詛咒紅衣女,然後開始歇斯底裡地大笑起來。
瓊恩目不轉睛地觀瞧着。
他不敢在他的兄弟們面前露出膽怯。
他統領着兩百多位手下,超過一半是黑城堡的守衛。
他們手執長矛排成嚴整肅穆的黑色騎兵方陣,拉起的兜帽把他們的面龐遮擋在陰影裡……也隐藏了事實上那麼多人都是些老骨頭和毛頭小子。
自由民害怕守夜人。
瓊恩想讓他們在長城以南的新家依舊保持着這恐懼。
冬之号角在圓木、枯葉和引火物之中爆裂。
轉眼之間整個深坑都燃燒起來。
曼斯·雷德用捆綁起來的雙手緊抓着籠子的栅欄,抽泣着求饒。
當火焰舔到他時,他手忙腳亂地撲打着,他的尖叫變成了綿長,帶着恐懼和痛苦含混不清的哀嚎。
在籠中,他像燃燒的枯葉一樣撲打着,仿佛一隻闖入燭光的飛蛾。
瓊恩發現自己想起了一首歌。
兄弟啊,兄弟,我的末日臨降,多恩人奪走了我的身子,
沒有關系,凡人終有一死,我卻嘗過多恩人的妻子!
瓦迩如同一尊雕像般面無表情地站在平台上。
瓊恩猜測如果耶哥蕊特在她那種處境下将會如何。
女人是堅強的。
他發覺自己想起了山姆和伊蒙學士,想起了吉莉和那個孩子。
她到死也會詛咒我,但我别無選擇。
東海望報告說狹海上刮起了風暴。
我本打算保護他們平安,可他們是否反而被我送入魚腹啦?昨晚他夢見山姆溺水,夢見耶哥蕊特死在他的箭下(不一定是他射出的箭,但在夢裡總是他幹的),夢見吉莉抹去帶血的淚珠。
瓊恩·雪諾受夠了。
“動手,”他說。
禦林的烏爾馬把他的長矛插在地上,摘下他的弓,從箭囊裡摸出一支黑箭。
“美女”唐納·希山掀開自己的兜帽,同樣張弓準備射箭。
“灰羽”加爾斯和胡子本恩搭弦,張弓,放手。
一支箭射在曼斯·雷德的胸膛之上,一支射在肚子,一支正中咽喉。
第四支箭則釘在籠子的木條上,抖動了一下,然後被火焰燎燃。
當野人國王軟倒在籠底被火焰吞噬的時候,長城下回蕩着一個女人的抽泣聲。
“現在他的守望結束了。
”瓊恩輕聲低語。
在曼斯·雷德将黑衣換成那件鮮紅絲線縫好的鬥篷之前,他也曾是守夜人的漢子。
平台之上,史坦尼斯皺緊了眉毛。
瓊恩躲避着他的目光。
籠底被燒穿了,上面的木條也紛紛剝落。
每次火苗向上升起,都有更多被燒得紅黑斑駁的木條落下。
“光之王創造了太陽、月亮和星辰來照亮我們的道路,賜予我們火種令夜晚變得平安,”梅麗珊卓對野人們說。
“沒有東西能承受他的火焰。
”
“沒有東西能承受他的火焰,”後黨附和着。
紅袍女的猩紅色長袍纏繞在身上,她紅棕色的頭發在臉龐上投下一圈光暈。
她指尖跳動的高高的黃色火焰有如一雙巨爪。
“自由民們!你們虛僞的神靈不能幫助你們,假冒的号角無法拯救你們,虛假的國王隻會帶給你們死亡、絕望、失敗……這裡站着的才是真正的國王!看,他的榮耀!”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拔出了“光明使者”。
那劍散發出紅、黃和橙色奪目的光芒。
瓊恩之前曾見過這景象……但不像這次,從沒像這一次。
“光明使者”宛如鋼鐵打造的太陽。
當史坦尼斯把劍舉過頭頂時,人們不得不轉過頭去或遮住雙眼。
跨下的戰馬驚吓得後退,有一匹甚至掀落了它的騎手。
火坑的光芒在這光的風暴面前變得黯淡無光,就像一隻在巨犬面前蜷縮的小狗。
長城也被映上了紅色、粉色和橘黃,寒冰之上仿佛掀起了彩色的波浪。
這就是王者之血的威力嗎?
“維斯特洛隻有一個國王,”史坦尼斯說。
他的聲音嘶啞,和梅麗珊卓悅耳的嗓音完全不同。
“我将用這把劍守衛我的臣民,摧毀一切威脅到他們的東西。
屈下膝蓋,我向你們承諾食物、土地和公正。
俯首聽命然後活下去,或者離開走向死亡。
這由你們選擇。
”他将“光明使者”滑進鞘中,世界重新暗淡下來,仿佛烏雲遮蔽太陽。
“打開大門。
”
“打開大門,”克拉頓·宋格爵士用如同号角般低沉的聲音吼道。
“打開大門,”科裡斯·彭尼爵士應和着,指揮着衛兵。
“打開大門!”士官們大喊。
士兵們亂哄哄地執行命令。
尖木樁被從地上拔出來,木闆搭在深溝之上,圍欄的大門被猛地拉開。
瓊恩·雪諾舉起手向下一揮,黑衣隊列左右分開,留出一條通向長城的小路,小路盡頭憂郁的艾迪·托勒特正在推啟鐵門。
“過來吧,”梅麗珊卓勸誘道。
“奔向光明……或者墜回黑暗。
”在她下面的火坑中,火焰正劈啪作響。
“如果你選擇了生命,那就到我身邊來。
”
他們來了。
起初隻有一些俘虜步履蹒跚,互相攙扶着慢慢地走了過來,他們都急于擺脫那粗糙搭建的圍欄。
如果你想吃飯,就到我這來,瓊恩想。
如果你不想受凍挨餓,那就聽令吧。
最初的幾個人猶猶豫豫地提防着可能的陷阱,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