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個水手,然後努力在工作中鍛煉自己,争取早日實現抱負。
船長原本是受托照顧我的,對我的想法自然極力反對。
我不顧他的阻撓,堅持己見,等我們抵達韋拉克魯斯的時候,我已成了一個相當優秀的海員。
我父親的房子在海邊。
我們劃着小艇去找他。
我父親迎接我的時候,身邊圍着一群混血少女,他讓我一個接一個地和她們擁抱。
她們一邊跳舞,一邊用各種方式挑逗我。
這一晚,我是在無休無止的瘋狂嬉鬧中度過的。
第二天,韋拉克魯斯的市長派人告訴我父親,他現在的這種房子是不能留兒子長住的,他必須把我送到德亞底安修會的學校讀書。
我父親盡管深感遺憾,但還是照做了。
在學校裡,給我們上課的那位神父為了激勵我們學習,常和我們談起時任第二國務秘書的坎波斯·薩萊斯侯爵。
起初,他也隻是個窮學生,但憑着專心學習,最終飛黃騰達。
我發現了一條能成為侯爵的新途徑,便懷着極大的熱情學習了兩年。
韋拉克魯斯的市長換了人,新上任的這一位處事原則不再那麼古闆。
我父親覺得可以試試運氣,便将我接回家中。
我重新被那群嬉鬧的混血少女包圍,我父親還鼓勵她們用無數種方式來糾纏我。
這樣的胡鬧行為我是斷不能欣賞的。
不過,在勉力應付的同時,我也一下子開了竅。
此前無數不能理解的事,我全都懂了。
最終,我也明白了自己為何會被逐出阿斯托爾加[1],來到如此遙遠的地方。
于是,我的内心也開始産生變化,而這稱得上是一種極為不幸的變化。
一些新的情感在我心中萌生、發展,它們喚醒我的記憶,讓我回想起兒時的遊戲,讓我意識到我失去的幸福有多珍貴。
我仿佛又看到阿斯托爾加那一片片我曾與您追逐奔跑的花園,而那些盡顯您善良品質的往事也依稀在我眼前重現。
我薄弱的理智同時遭遇太多敵人的攻擊,已無力支撐下去,而我的身體也出現了問題。
醫生們說,我染上了慢性發熱的病。
我本人雖然并不覺得自己是個病人,但我的感覺器官開始嚴重失調,我常會看到一些并不在我眼前的東西,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夫人,在我神志迷亂的想象中,最常出現的是您的幻影,但那并不是您如今的模樣,基本上還是保持着我和您分别時您的樣子。
夜裡,我總會在驚顫中醒來,您仿佛穿透了夜幕,光芒四射、神采奕奕地出現在我面前。
就連我出門的時候,田野裡的聲音也似乎是在一遍遍呼喚您的名字。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您就在我的眼前穿越原野。
我仰望天空,想問上蒼,究竟我的痛苦到何時才是盡頭,但突然間我又在雲端看到您的臉龐。
偶然間,我發現有一座教堂能緩解我的痛苦,特别是在那裡祈禱時,我能感覺輕松不少。
最後,我把白天所有的時間都花在這虔誠的庇護所裡。
有一天,一位通過不斷悔罪贖清往日過失的教士走到我身邊,對我說道:“我的孩子,你的靈魂沉浸在一種無邊無際的深愛中,但這份愛并不适合此世。
來我的房間吧,我會為你指引通往天國的路。
”
我跟着他去了。
我看到,他的房間裡有各種苦修時穿的粗毛衣服,還有其他的一些苦修輔助工具,但這些物品并沒有讓我感到多麼可怕。
與他的修行之苦相比,我承受的痛苦固然形式有别,但同樣深重。
這位教士給我讀了幾段《聖徒傳》。
在他的許可下,我把書借回家,然後花了一夜時間讀完。
我的腦子裡充滿各種新的理念。
在夢中,我看到天國之門為我敞開,我還看到一些天使,他們真的都和您有幾分相似之處。
您和梅迪納·西多尼亞公爵結婚後,消息也傳到韋拉克魯斯。
當時,我已有一個醞釀很久的想法:我要全心投入到宗教生活中去。
日夜為您祈禱,為您求得此世的幸福、彼世的救贖,将成為我的快樂之源。
我那虔誠的老師對我說,美洲的修道院很不嚴謹,他建議我去馬德裡的一家修道院做初學修士。
我把我的決定告訴了父親。
我虔誠信教,原本就是讓他一直很不開心的事,但他也不敢直截了當地反駁我,于是,他請我少安勿躁,至少等我母親來之後再做決定,因為不久她就會與我們團聚。
我對他說,我已不再有地上的父母,天上才是我的家。
聽了這話,他一言不發。
我接着去找了市長,他對我的計劃大加誇獎,然後給我安排了第一班船出發。
在畢爾巴鄂上岸後,我聽說我母親就是從這裡坐船去的美洲。
我之前已對您說過,教會介紹我去的地方是馬德裡,于是,我就踏上通往那裡的路。
經過布爾戈斯時,我得知您住在這座城市附近。
我産生了一個心願,我希望能在放棄世俗生活前,再與您見上一面。
我覺得,萬一真能見到您,未來在為您求救贖時,我會更加虔誠、更加投入。
就這樣,我走上通往您别墅的路。
看到第一個院子,我就走進來。
我本指望能見到某位相識的老仆人,也就是您在阿斯托爾加的時候就服侍您的人,因為我知道,他們後來還一直跟着您。
我希望求這個熟人幫忙,讓他給我找個地方,讓我在您上馬車的時候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