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肅的同時,卻讓兒子的性格與嚴肅幾乎完全不沾邊。
我覺得,上天還是應該平均一下,讓父子二人都帶點适當的嚴肅,這樣可能更好。
但我馬上又想到,大家都說,不論上帝怎麼安排,都要向他表示贊美。
看完我父親,我就回去找我的同伴,和他們一起上賣栗子的女人那裡,品嘗她給我們做的烤紅腸。
我吃得津津有味,騎士的剩菜已暫時被我抛到腦後。
臨近天黑,我看到上次那兩位女士進了騎士的家。
她們在裡面待了很久。
我到騎士家門口,想看看有沒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但兩位女士走了出來。
我向面容更秀美的那位女士說了幾句略帶暧昧的恭維話,她拿扇子朝我臉上拍打一下,以此作為對我的獎賞。
過了沒多久,一位威風凜凜的年輕男子來到我身邊,繡在外套上的馬耳他十字更使他顯得氣度不凡。
從他的其他裝束來看,他應該是個遠道而來的人。
他問我托萊多騎士住在哪裡,我便将他帶過去。
候見廳裡空無一人,我直接推開門,和他一起進了内室。
托萊多騎士驚訝到了極點。
“我這是看到誰了?”他說道,“你……我親愛的阿吉拉爾!能在馬德裡見到你,我真是太高興了……馬耳他的情況怎麼樣?分區領主,大區領主[1],管理新團員的督導,他們現在都怎麼樣了?我要好好擁抱你一下!”
這番深情表達換來阿吉拉爾騎士同樣真切的回應,隻是他的一舉一動顯得格外嚴肅。
我判斷這兩位朋友肯定會共進晚餐,于是到候見廳裡弄了塊臨時桌布,然後再去找吃的。
飯菜端上來後,托萊多騎士命我去他的膳食總管那裡取兩瓶法國汽酒。
我把酒帶過來,然後打開瓶塞。
在我忙來忙去的這段時間裡,兩位朋友已經說了很多話,回憶了很多往事。
我開完酒後,正輪到托萊多說話,他是這樣說的:“我們是性格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我真不知道,我們的友情為何會如此深厚。
你身上明明具備這世上的所有美德,但我還是喜歡你,當你是天底下最壞的家夥。
我這話可是千真萬确的,因為我在馬德裡還沒有結交任何一個知己。
一直以來,你都是我唯一的朋友,說實話,換成愛情,我可不見得會這樣始終如一地待人。
”
“對待女人,”阿吉拉爾問道,“你的原則還是跟以前一樣嗎?”
“跟以前一樣?不,不完全一樣。
”托萊多回答道,“過去,我是一個接一個、盡可能快地更換情人,但我覺得這樣會浪費太多時間。
所以,我現在是第一個還沒結束,便開始和第二個交往,而第三個人選也已确定。
”
“這麼說,”阿吉拉爾接着問道,“你從來就沒打算放棄你這種浪蕩不羁的生活方式?”
“坦誠地說,我确實沒打算放棄,”托萊多說道,“我倒是擔心我過不了這樣的生活。
馬德裡的女士都很黏人,喜歡纏着人不放,弄得我隻能守規矩,沒法遂自己的心願。
”
“我們的騎士團是個軍事機構,”阿吉拉爾說道,“但也是個宗教機構。
我們曾像僧侶和教士那樣對上帝許過願。
”
“或許你說的有道理,”托萊多說道,“但這跟女人發願對丈夫忠貞不貳沒什麼區别。
”
“可是,”阿吉拉爾說道,“誰知道她們會不會在彼世遭受懲罰呢?”
“我的朋友,”托萊多說道,“一個基督徒在宗教方面應有的操守我都具備。
我認為,這方面的種種說法一定存在誤解和偏差。
想想看,法官烏斯卡裡斯的妻子就來我這裡待了一個小時,如果為這點事她就要在彼世永受火刑,那算什麼鬼道理?”
“宗教教義告訴我們,”阿吉拉爾說道,“還有其他贖罪的地方。
”
“你是想說煉獄吧,”托萊多說道,“說起煉獄,我想我已經有過體驗了。
那是在我愛上那個該死的伊内絲·納瓦拉的時候,她是我遇到過的脾氣最古怪、最挑剔、最喜歡吃醋的女人,因為她,我後來再也不碰裝腔作勢的女人。
但是,我的朋友,你怎麼不吃又不喝呢?我已經喝光了我這瓶酒,而你的杯子還一直是滿的。
你在想什麼啊?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剛才在想,”阿吉拉爾說道,“我今天看到過太陽。
”
“啊!你這話我是相信的,”托萊多說道;“因為作為你的對話者,我今天其實也看到過太陽。
”
“我剛才還想,”阿吉拉爾說道,“我希望明天還能再看到太陽。
”
“你當然會看到,”托萊多說道,“除非明天有霧。
”
“這可不一定,”阿吉拉爾說道,“因為今天夜裡我可能會死去。
”
“必須承認,”托萊多說道,“你在馬耳他學了些非常有意思的飯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