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馬廄裡。
它看起來神清氣爽,似乎有人精心照料過,甚至連鬃毛也被梳理得整整齊齊。
我想不通這是誰幹的,但怪事經曆太多後,再冒出來一件,也不至于讓我駐足思考多長時間。
我原本打算立即趕路,但突然間,我又産生了好奇心,想再看一遍這客棧内部各處的模樣。
我看到了我一開始睡覺的那個房間,但再想找出我和那些美麗的非洲女子相遇的房間,卻怎麼也辦不到了。
我也無力為此耗費太久的時間,便騎馬上路了。
當我在兄弟谷的絞刑架下醒過來時,太陽已經走到了它一天行程的中點。
又過了兩個多小時,我才來到克馬達店家。
因此,騎上馬沒走多遠,我就必須考慮住宿的問題了,但我一個歇腳的地方也沒看到,隻得不斷前進。
終于,我遠遠看到一個哥特式的小教堂,教堂旁還有座小屋,那應當是某位隐修士住的地方。
教堂和小屋離大路很遠,但因為肚子又開始餓得咕咕叫,我便毫不遲疑地繞行過去,想找點食物充饑。
走到跟前,我将馬拴在一棵樹上,随後便敲起隐修士的屋門。
一位帶着最可敬面容的教士出現在我面前,他像父親一般慈祥地擁抱了我,然後對我說道:“到屋裡來吧,我的孩子,别耽擱。
千萬不能在外面過夜,要提防迷惑人的魔鬼。
我們的頭頂上原本有天主的手庇佑,但他把手收了回去。
”
我對隐修士的好意表達了感謝,接着對他說,我現在急需食物果腹。
他回答我道:“哦,我的孩子,先想想您的靈魂吧!請到小教堂裡去,跪在十字架前祈禱吧。
您的身體需要我也不會忘的。
但您隻能吃點粗茶淡飯,畢竟隐修人的居所裡也隻有這些。
”
我去了小教堂,也按照吩咐做了祈禱。
畢竟我不是不信神明的自由思想者,我當時甚至都不明白,世上為何還存在這一類人,而這一切依然與我所受的教育有關。
一刻鐘後,隐修士到小教堂找我,将我帶回小屋,兩套簡單但相當幹淨的餐具已經擺放整齊。
桌上有品質上乘的油橄榄,有醋泡的刺菜薊,有拌了某種調料的甜洋蔥,還有一些替代面包的餅幹。
此外,桌邊還放着一小瓶葡萄酒。
隐修士對我說,他是從不飲酒的,家中備酒,隻是為了彌撒時獻祭所用。
我于是放棄飲酒,和隐修士保持行動一緻,不過,除此之外,這頓飯我吃得非常開心。
就在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小屋裡走進來一個人。
長相可怕的人我之前也見過,但實在沒一個能和此人相比。
這個人看上去倒挺年輕,但瘦骨嶙峋。
他蓬亂的頭發高高豎起,缺了顆眼球,缺了眼球的眼眶裡還有血往外滲。
他的舌頭一直吊在嘴巴外面,帶着泡沫的口水流個不停。
他身上穿的那身黑色衣服質地倒不錯,但除此之外,他就再沒有别的蔽體之物了,既沒穿襪子,裡面也沒穿襯衣。
這個面目猙獰的家夥也不向任何人打招呼,他徑直走到一個角落裡蹲下,像尊雕像般一動不動,僅剩的那隻眼睛死死盯着手中握的一個十字架。
我一吃完飯便向隐修士詢問,這究竟是何方人物。
隐士回答道:“我的孩子,這是個被魔鬼糾纏附身的人,我現在正為他驅魔。
他的可怕經曆充分說明,邪惡的黑暗天使是如何在這個不幸的地區濫用法力、肆意妄為的。
我讓他給您講講他的故事吧,這或許對您本人的救贖也有幫助。
”
于是他轉身對這個魔鬼附身的男子說道:“帕切科,帕切科,我以贖救你的救世主的名義,命你講一遍你的故事。
”
帕切科發出一聲令人驚恐的長嘯,然後便如此這般地講起故事:
***
[1]譯注:當時的巧克力均為熱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