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配合得非常協調,簡直天衣無鏠,可以說,俗世間的任何歌曲都無法與之相提并論。
這兩個聲音唱出的歌謠讓人聽了意亂情迷,具體情形我已經完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我坐在長椅上聽了很久,但終究還是要進屋的,因為這才是我來這裡的唯一目的。
于是,我就走進去。
我發現,在這正中房間裡的是兩個年輕男子,他們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正坐在桌旁,一邊吃喝,一邊動情歌唱。
他們穿着東方樣式的服裝,都戴着頭巾,胸膛和胳膊敞露在外,腰間系着各種武器。
乍一看,我覺得這兩個陌生男子應該是土耳其人。
他們見到我後,馬上站起身,拿了把椅子放到我身邊,再給我遞了一大盤菜和一大杯酒,接着又唱起來。
他們用來伴奏的是一把短雙頸魯特琴,兩人輪流彈。
他們灑脫不羁的氣度有股強烈的感染力。
既然他們毫不拘束,我也就不再客氣。
我已經饑腸辘辘,于是就大口吃起來。
房間裡沒有水,我就以酒代水喝了下去。
吃飽喝足後,我産生了與這兩位年輕的土耳其人一起唱歌的願望,他們看起來也很樂意聽我一展歌喉。
我唱了首西班牙謝吉第亞舞曲。
他們跟着我的旋律和歌詞,與我應和起來。
我問他們是在哪裡學的西班牙語。
他們其中一位回答我道:“我們出生于伯羅奔尼撒,是職業水手。
有些港口我們常去,那裡的語言我們自然很容易就學會了。
不過,您還是先别唱謝吉第亞舞曲了,來聽聽我們國家的歌吧。
”
我應該怎麼跟您說呢,阿方索?聽到他們歌曲中的旋律,心頭會湧現出萬千情感。
前一刻還陶醉在泛濫過度的柔情中,後一刻又會随着不期而至的強音,進入瘋狂至極的歡騰喜悅。
不過,我是不會被這些花招蒙騙的。
我仔細地打量着這兩個自稱水手的人,我覺得兩人實在是太相像了,而且像極了我那兩個天上的雙子兄弟。
“你們是土耳其人,”我問他們,“但怎麼會出生在伯羅奔尼撒呢?”
“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剛才沒有開口的那一位回答我道,“我們根本不是土耳其人,我們是希臘人,生在斯巴達,同卵而生。
”
“同卵而生?”
“啊!女神利百加,”另一個接口說道,“您難道不認識我們?我是波呂杜克斯[6],他是我的兄弟!”
聽到此話,我從椅子上跳起來,接着趕緊躲進房間的一個角落。
這兩個冒名頂替的家夥現出我在鏡中見過的雙子兄弟的模樣,還打開了翅膀。
我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騰空了。
但所幸我突生靈感,喊出一個神聖的名字。
在所有卡巴拉秘法師當中,隻有我哥哥和我掌握這個名字的力量。
名字喊出口的同時,我重重地摔到地上。
這一摔讓我失去了知覺,後來,在您的悉心照料下,我才醒過來。
不過,有一種非常确定的感覺告訴我,所有我必須守住的要隘,都沒有失守。
可是,經曆了這一樁樁玄妙的事,我對這一切已心生厭倦。
雙子男神啊,我深深感到,我是配不上你們的。
我生來就該一直做一個普通的凡人。
利百加的故事到這裡就說完了。
我聽下來的第一感覺,就是她從頭到尾都在取笑我,她講這樣的故事沒有其他目的,隻是想讓我輕信她的話,随後再加以利用。
我态度相當粗暴地離開她,然後獨自思考起她對我講述的一切。
我暗想道:“要麼這個女人就是與戈梅萊斯家族有牽連,她想考驗我,然後讓我改宗成穆斯林,要麼她就是出于其他某種利益,想從我這裡套出我兩位表妹的秘密。
至于我那兩個表妹,一方面,她們有可能真的是魔鬼,另一方面,她們既然受命于戈梅萊斯家族,那麼……”
我正打算繼續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推想,利百加卻出現在我身邊。
她徒手在空中劃了幾個圈,然後又做了些别的施魔法的動作。
過了一會兒,她走到我跟前,對我說道:“我剛才是在把我的位置告訴我哥哥,他今天晚上肯定會來這兒找我的。
在他來之前,我們先去吉普賽人的營地吧。
”
她毫不忸怩地拉過我的一隻胳膊靠在上面,我們就這樣到了老首領那裡。
他以極為敬重的态度接待了這個猶太女人。
在接下來的一整天裡,利百加都表現得非常自然。
看起來,她仿佛已将秘術完全抛在腦後。
入夜前,她哥哥來了。
他們一起走了,我也去睡了。
我躺在床上,腦子裡仍然想着利百加說的故事。
不論是卡巴拉秘術,還是精靈、星相,我都是平生第一次聽說。
我完全找不到牢靠的論據來反駁我聽到的這些言論,于是,我就在這種疑惑不定的狀态下入睡了。
***
[1]譯注:“亞伯拉罕的懷抱”在猶太法典中是“天堂”的同義詞。
[2]譯注:瑣羅亞斯德(前628—前551),瑣羅亞斯德教(即拜火教或祆教)創始人,波斯語譯名為“查拉圖斯特拉”。
[3]原注:易德立斯是《古蘭經》裡提到的一位先知。
[4]譯注:古希臘神話中,安德洛墨達是埃塞俄比亞國王刻甫斯(仙王座)與王後卡西俄佩亞(仙後座)之女,為仙女座。
[5]原注:圖巴月是埃及基督教民族科普特人的2月(但太陽離開雙子星座是在6月22日)。
[6]譯注:在希臘神話中,雙子星座分别名為卡斯托爾和波呂杜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