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身體前傾,躲在牛的兩隻角之間,完全符合鬥牛技藝的要領。
牛被紮傷後起先似乎想向門外逃命,但突然轉過身,高速撞向羅韋拉斯。
随着一陣極為猛烈的沖擊,羅韋拉斯的坐騎摔倒在圍欄外,而他本人被牛角高高挑起,接着又被抛在圍欄内。
牛再一次跑到他身邊,角插進他衣服的翻頂裡,頂着他在空中打轉,最後将他抛到鬥獸場遠遠的另一側。
牛一時間找不到視野外的可憐鬼,便用兇蠻的雙眼四處搜尋。
最終,它發現了羅韋拉斯,怒火中燒、火氣越來越旺地瞪着他,同時,它的蹄子不斷地刨着地面,尾巴也不停地拍打着身體……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年輕人翻過圍欄沖進來,拾起羅韋拉斯落在地上的劍和紅鬥篷,站到牛的面前。
這隻頑劣的牛虛張聲勢地佯攻幾下,但年輕人毫不慌亂。
最後,牛低下頭,角幾乎垂到地上,一鼓作氣地猛沖過去,但年輕人的劍迎個正着,牛倒在他腳下,一命嗚呼。
這位勝利者将劍和鬥篷扔到牛身上,接着便朝我們所坐的看台望過來。
在向我們緻意後,他重新跳出圍欄,消失在人群中。
埃爾維拉抓住我的手,對我說道:“我敢肯定,他就是每晚唱歌的那個人。
”
正當吉普賽人首領說到這裡時,他的一位心腹前來向他禀告事務。
他請我們稍做寬限,容他把後面的情節留到第二天再說,然後就離開我們,去管理他的小王國了。
“說實話,”利百加說道,“聽到一半被人打斷,這真讓我惱火。
羅韋拉斯伯爵當下的處境非常險惡,要是别人對他也像首領對我們這樣,讓他在鬥獸場裡過一晚,等第二天再說,那麼,再有什麼靈丹妙藥都救不了他了。
”
“别為他擔心,”我回答她說,“請相信,一個有錢人是絕不會被這樣抛棄的,他不是還有武侍在身邊嘛,您放心好了。
”
“您說得對,”猶太女子說道,“那麼,這個問題就不該成為我最放心不下的事。
現在,我想知道,那個取了牛性命的人究竟是誰,他又到底是不是每天晚上唱歌的那個人。
”
“不過,”我對她說道,“我覺得,不會有什麼事能瞞得過女士您的啊。
”
“阿方索,”她對我說道,“别再和我提卡巴拉秘術了:從今往後,我隻想知道别人親口告訴我的事,我也隻想研究如何為我愛的人制造幸福的學問。
”
“這麼說您已經選擇了一個心上人?”
“那倒完全沒有,畢竟做這個選擇并非一件易事。
我有一種自己也說不清的感覺,我恐怕不會喜歡上一個和我信仰相同的男子。
此外,我也絕不會嫁給一個與您信仰相同的男子。
因此,我隻能做穆斯林的妻子。
據說,突尼斯城和菲斯城[2]裡的男子個個帥氣可愛。
但願我能從中覓得一個多情郎,我對未來伴侶的要求也就是這些。
”
“但是,”我問利百加,“為什麼您對基督徒如此厭惡呢?”
“别再問我這方面的問題了,”她回答我說,“您隻要知道,除了我自己的宗教,我唯一能夠接受的宗教就是伊斯蘭教。
”
我們就以這樣的口吻交談了一會兒,但對話的内容漸漸開始變得無趣,我便向猶太姑娘告辭,把當天所剩的時間基本全用在打獵上。
我是在吃晚飯的時候回來的。
我發現大家的情緒都相當不錯。
秘法師談起那個猶太浪人,他說此人已走出非洲腹地,朝我們這裡進發,用不了多久應該就會趕到。
利百加對我說道:“阿方索大人,您将見到的這個人與您最敬愛的人是有私交的。
”
我覺得,要是順着利百加的這句話問下去,恐怕會弄出一段讓我不高興的對話。
我便岔開話題。
我們本想當晚就聽吉普賽人首領接着講他的故事,但他還是請我們少安勿躁,容許他把故事留到第二天再講。
我們于是各自上床睡覺。
我睡得很安穩,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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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譯注:韋拉克魯斯是墨西哥境内第一個由西班牙人建立的居民點,現為墨西哥灣畔重要的港口城市。
[2]譯注:菲斯是摩洛哥曆史文化名城,現為該國第三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