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天衣無縫。
其實這也不算什麼難事,因為您知道,母親或姨媽遇到孩子有這種事,跟丈夫遇到妻子有這種事是一樣的,總會一葉障目,不明真相。
不過,他們這套把戲終究還是讓我産生了一點點疑心,我想把小埃爾維拉送進修女院,但我的錢不夠支付各項費用。
最後,我該幹涉的事,當面我全都沒管,而小姑娘對總督夫人的名号毫不在意,她想讓自己做個擁有真愛的人,即便要面對悲情,即便要成為命運的巨大犧牲品,也在所不惜。
她把自己的美好想法告訴表哥,兩人決心一起捍衛愛的神聖權利,與命運的殘暴安排不懈抗争。
他們的行動持續了三年,這件事我完全蒙在鼓裡,毫不知情。
有一天,我在雞舍裡撞見他們,那是一副凄凄慘慘、悲悲切切的景象。
小埃爾維拉背靠雞籠半躺在地上,一塊手帕拿在手中,淚如雨下。
隆澤托跪在離她十步遠的地方,同樣是痛哭流涕。
我問他們這是在幹什麼,他們回答我說,他們正在表演一段小說裡的場景,小說的名字叫“福恩·德·羅薩斯和琳達·莫拉”。
這一次我沒有再被他們糊弄過去,我看得很清楚,表演歸表演,但真正的情、真正的愛是存在的。
當着他們的面我不動聲色,接着,我去找了我們的本堂神父,問他我該如何應對。
神父思考了一會兒對我說道,他會給他教會裡的一位朋友寫信,此人可以暫時在自己家中代管隆澤托,而在此期間,我需要向聖母做九日敬禮,并把小埃爾維拉鎖在她睡覺的閨房裡。
我向神父表示謝意,然後開始九日敬禮。
我确實關好了小埃爾維拉的房門,但不幸的是,我忘了把窗戶從外面封上。
有天夜裡,我聽到小埃爾維拉的房間裡傳出響動聲。
我趕緊去把房門打開,隻見她和隆澤托睡在一起。
他們穿着襯衣從床上跳下來,雙雙跪倒在我腳下,并對我說,他們已經成親了。
“誰準許你們成親的?”我高聲叫道,“哪個神父敢做出這種可恥的事情?”
“不,夫人,”隆澤托極為嚴肅地回答我道,“我們的事和任何一位神父都無關。
我們是在大栗樹下私訂終身的。
自然之神在晨曦中接受了我們的結婚誓詞,樹上的鳥兒都是我們聖禮的見證者。
夫人,就是這樣,迷人的琳達·莫拉成了幸福的福恩·德·羅薩斯的妻子,書中的情節印證的正是我們的故事。
”
“啊!可憐的兩個孩子啊,”我對他們說道,“你們并沒有結婚,你們也不能結婚,你們是近親啊。
”
在極度悲傷的情緒中,我已經無力訓斥他們了。
我讓隆澤托離開。
接着,我倒在小埃爾維拉的床上,大哭起來。
故事說到這裡,吉普賽人首領想起來,他需要親自到場處理一件事務,便向我們告辭離開。
首領離開後,利百加對我說道:“這兩個孩子讓我很感興趣,在見識過坦紮伊和祖莉卡這對混血情侶的交往後,愛情在我眼裡變得魅力無窮。
聽了英俊的隆澤托和可愛的小埃爾維拉的愛戀故事後,我更覺得,愛應該是種迷惑萬生的情感。
這兩個孩子讓我聯想到愛神和普賽克的傳說[4]。
”
“您的這個比較非常精妙,”我回答她說,“這說明,您不僅越來越精通《以諾書》和阿特拉斯[5]的書,而且,您對奧維德傳授的藝術[6]也有了更深入的研究。
”
“我覺得,”利百加說道,“您剛才所說的那門學問,它和我一直以來研究的學問一樣危險——愛具有與卡巴拉秘法相似的魔力。
”
“說到卡巴拉秘法,”本·馬蒙說道,“我要告訴你們,那個猶太浪人昨天夜裡已經越過亞美尼亞的山脈。
他正全力以赴,趕到這裡來找我們。
”
我對魔法之類的話題非常厭煩,因此,話題一轉到這裡,我就不想再聽下去。
我離開衆人,獨自打獵去了。
等我晚上回來的時候,吉普賽人首領不知去了何處。
與我共進晚餐的隻有他的兩個女兒,因為秘法師和他妹妹也不在。
與這兩位年輕女子獨處時,我略有幾分尴尬。
不過,看起來,那天夜裡進我帳篷的兩個人并不是她們。
我覺得那應該是我的兩位表妹。
而這兩位表妹或這兩個女魔頭,究竟是什麼身份呢?真是件我無法參透的事啊。
***
[1]原注:西班牙錢币,印有胡安娜一世和卡洛斯一世的頭像,重約6.74克。
[2]譯注:阿卡普爾科位于太平洋沿岸,距離墨西哥城約300公裡,是現墨西哥格雷羅州重要的港口城市。
[3]譯注:協定銀行指1701年法國銀行家安托萬·克羅紮開設的“協定公司”(Compagniedel'Asiento),當時他與西班牙人簽署協定,獲得将非洲黑奴販賣至美洲西班牙殖民地的壟斷權。
[4]譯注:在希臘神話中,普賽克是一位國王的女兒,她有着世上無雙的美麗外表和心靈,這讓愛神阿芙洛狄忒非常嫉妒。
她讓自己的兒子愛神厄洛斯設法把普賽克嫁給世上最兇殘醜惡的野獸,但厄洛斯在看到普賽克後愛上了她,并娶她為妻。
[5]譯注:阿特拉斯是古希臘神話中的擎天巨神,這裡應指星相學方面的書籍。
[6]譯注:奧維德,古羅馬詩人。
公元1年發表《愛的藝術》,這是一本為世間戀人所寫的情愛教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