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對我的大部分問題,他的反應就是聳聳肩。
但每過幾個星期,我都能聽到鑰匙開鎖,然後是門蹭過地闆的聲音,之後我的孿生哥哥,也是我的獄卒,就會走進來,坐在床的另一頭。
我不知道他為何而來,就像我不清楚為什麼聽到他的腳步聲在過道響起時,我總會感到很高興。
“你應該跟她說話,”他說,“告訴她你看到了什麼。
或者讓她進去。
”
“你的意思是,進入我的腦海裡?”
他聳肩。
“不要大驚小怪。
畢竟你和她很像。
”
我搖頭。
“我不會幹她做的事。
我從不去别人的思想裡瞎晃悠,她也可以待在我的腦袋外面,該死的,這是我在這裡唯一能保留住的東西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她在刺探我的想法時我是什麼感受。
那種被玷污的不安全感,留在我的腦袋裡。
他歎了口氣,然後笑起來。
“要不是我早就知道你有多頑固,必定會欽佩你将她擋在外面這麼長時間。
”
“那麼你應該知道,這一點不會改變。
我不會幫助你的。
”
“你必須幫我,卡絲。
”他探過身來,湊到我面前。
有那麼一刻,我以為他要握住我的手,就像多年之前父親臨死時乞求我的幫助一樣。
他的瞳孔閃着光芒,眼神漸漸凝聚。
他離我如此之近,我都能看到他下嘴唇皮膚上因幹燥而布滿血絲的紋路。
我想起以前每當父親和母親在樓下吵架,或者村子裡的其他小孩嘲弄我們時,他常常會緊咬嘴唇。
“你在恐懼什麼?”我輕聲說,“你害怕神甫嗎?”
他站起來。
“除了這間囚室之外,我們還有更殘忍的方法對付你,你知道的。
”他拍打着牆壁,張開的手掌在布滿灰塵的水泥牆面上留下印記。
“有些關在這裡的歐米茄人,經受過更糟糕的境遇。
隻因為你是個先知,才會過得這麼輕松。
”他往後伸了伸脖子,雙手放在臉下面,閉眼深吸了幾口氣。
“我告訴她你很有利用價值。
”
“你想讓我對此感激不盡嗎?”我指着身處的囚室。
這四面牆壁就像是夾住我生命的老虎鉗,所有一切都被碾碎,隻剩這幾平米的灰白。
我的思想也開始變成囚室一般,緊緊封閉,黑暗陰郁。
最糟糕的是,時間毫不留情地逝去,而我被困在這裡,生活中隻剩下無止境的餐盤,和從不間斷的燈光。
“你不知道我有多關照你。
你吃的每樣東西,我都讓人先嘗過。
”他指着地上的餐盤,“每壺水。
所有的一切。
”
“你這麼關心我,我很感動。
”我說,“但回想起來,當我獨自在定居地過自己的生活時,我甚至不用擔心人們會給我下毒。
”
“你自己的生活?在你試圖要求我的那些年裡,你對自己的生活可沒這麼熱心。
”
“我從未設法要求些什麼。
我隻是不想被送走,跟你的願望一樣。
”一陣沉默,“如果你能讓我偶爾在城牆上走走,就像我剛到這裡時一樣。
或者,讓我和其他被囚禁的人說說話。
隻要我能跟别人說說話。
”
他搖頭。
“你知道我辦不到。
你也看到上次在城牆上發生的事了。
那個瘋子襲擊的人,也可能會是你。
”他看着我的目光中有一絲溫柔,“把你放在這裡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
”
“如果允許我們互相交談,那件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他根本就不會變瘋。
這裡的其他歐米茄人為什麼要傷害我?他們和我的遭遇沒什麼不同。
為什麼不讓我們互相交往?”
“因為他們的孿生兄弟姐妹。
”
“他們都是你的朋友,是你在議會的同伴。
”
“你太天真了,卡絲。
他們是我共事的人,是我的上司,但絕不是我的朋友。
你認為其中某些人不會讓他們的孿生兄弟姐妹幹掉你,從而對付我嗎?”
“那何時是個頭呢?按照你的邏輯,我們都應該在囚室裡度過一生,阿爾法和歐米茄都一樣。
”
“這不僅僅是我的問題,”他說,“這種事一直在發生,利用親近的人來控制他們。
在大爆炸之前也是如此。
如果他們想控制某些人,就會綁架他們的丈夫,孩子,愛人。
大爆炸之後僅有的區别在于,這件事變得更直接了。
以前你必須看好自己。
現在,我們都需要看好兩個人。
就是這麼簡單。
”
“那是因為你把擁有孿生妹妹當成一種負擔。
你太偏執了。
”
“而你太天真任性了。
”
“這就是你下來造訪這裡的原因嗎?”他起身打開門時,我問他,“因為你無法信任議會裡的任何人?”
“如果那樣的話,意味着我能信任你。
”他邊說邊把門在身後關上。
我聽到鑰匙在鎖孔裡上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