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樓梯上的腳步聲不斷接近。
這一切感覺十分緩慢,好像吉普跌落之後,時間都被徹底破壞了。
“請你走吧!”紮克忽然大喊,氣息噴到我臉上,聽起來更像是噪音而不是一句話。
我擡頭看着他,把鑰匙拿在手裡。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你。
”
“快點!”他大聲吼道,讓樓梯上的士兵都能聽見,但其實是為了催促我。
我站起身來,知道如果我再往下看一眼吉普的屍體,就再也無法停止繼續看下去。
因此我跑起來,為了能盡快離開那一幕,連滾帶爬向發射井底部奔去,此時士兵們的呼喝聲已經接近樓梯頂端。
我将鐵門鎖上,而身後就和紮克說的一樣,發射井之間狹窄的鋼鐵通道,紅色的門,他的房間占據了發射井上面幾層,絲絨地毯鋪滿地面,跟樸實無華的工業化牆壁形成古怪的對比。
還有一個螺旋梯,和隔壁那個一樣,不過是位于空蕩蕩的空間,隻有一根水泥管在頂層房間下面,被幾盞電燈照亮。
底部那扇通往外面的門,讓我重回夜色之中。
左方一百尺開外,最大的發射井矗立在黑暗中,我能聽到人們的說話聲,還有熟悉的馬嘶聲。
不過,從我逃出來的發射井裡往外看,别人并不能發現我。
我看着我的手在轉動鑰匙,心中有一種無法置信的感覺,這一切發生之後,我仍然活着,還能動彈。
我走向峽谷,逐漸遠離發射井群,驚奇于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在沙礫上摩擦的腳步聲;我的身體竟然仍能發出這樣平常的聲音來。
我聽到騎兵在身後快速接近的聲音,于是加快速度,雖然我的思想已經麻木,但身體仍然能做出反應。
我離集合地點仍有一裡遠,而且就算我能走到那兒,也不能冒險把追兵引到派珀和佐伊身上。
我從小路跳到荊棘密布的壕溝中走上一段,皮膚都被剮破了,然後再爬上來,躲到長草裡。
但騎兵也跳進了壕溝裡。
我還沒來得及尋找更多掩護,他們已經追上了我。
接下來就像很多年前一樣,我被人拎起來,扔到馬鞍上。
“我們的偷馬大計剛進行到一半,兵營裡就有警報響了。
”佐伊大聲說着,緊緊抱住我,“我們剛把他們在這解決掉,不過我不認為他們看見我們了。
吉普在哪兒呢?”
我沉默了,并非出于震驚或者解脫,而是因為他的名字。
我沒有回答。
我看不見佐伊,但能感覺到她靠在我背上。
我能辨認出派珀,我們稍微慢下來時,他的黑馬出現在旁邊。
佐伊把我拉直,我感到自己的身體随之行動,腿跨在了馬背上。
“你們做到了嗎?”派珀問,“那個機器完了嗎?”
“它不在了,”我說,“完蛋了。
”
“吉普呢?”她說話時,我的脖頸能感覺到佐伊的氣息。
我迎上派珀的目光,緩緩搖了搖頭。
他絲毫沒有猶豫。
“走吧。
”他對佐伊說。
我閉上雙眼,感到我的身體因為沖力向後倒去,身下的馬邁開大步,載着我奔向第二次被破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