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争,來證明他才是阿爾法。
所有的事都會不同,他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
“所以一切都是你的錯?因為你是個先知?”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這很複雜。
”我轉身背對着他,“我們該睡覺了。
”
*
我夢到了神甫,然後尖叫着驚醒。
在黑暗當中,我花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哪兒。
躺在身後的吉普試圖撫慰我,讓我平靜下來。
他的噓聲在下方的河流之間回蕩。
“不好意思,我做噩夢了。
”
“沒事的。
你沒事的。
”
我向着黑暗的虛空點點頭,呼吸漸漸平緩下來。
他繼續說道:“我是說,你正試圖逃離孿生哥哥的追捕,毫無疑問他手下有很多人要來抓你,而你正困在懸崖中間,還和一個患有失憶症的半裸陌生人在一起。
但除此之外,再沒别的麻煩了。
”
我笑了。
“謝謝你的安慰。
”
“随時為你效勞。
”他說着又翻過身去。
我也翻身仰卧,能看到上方的樹根變成我們的屋頂,再往上天空的輪廓沒那麼漆黑,點綴着滿天繁星。
在所有這些上方,我能感覺到神甫正在用她的精神力量尋找我。
夜晚的天空像攜帶着她仔細搜索的壓力,重重向我襲來。
“從我們開始逃亡以來,”我告訴吉普,“我一直夢到神甫。
在看護室的時候我也會想到她,害怕見到她,但現在我總是能感覺到她。
”
“你認為她在尋找你?”
“我知道事實如此。
我能感覺到她,有一種意識在搜尋我們。
”
吉普用手肘支撐着身體坐起來。
“這股意識有多接近?她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嗎?”
“我覺得她不知道,至少目前如此。
但她正在找我們,我能感覺到她意志的存在,始終如一。
”
我再次想起最後一次審問時,我反攻進神甫的腦海,瞥見一個線纜密布的密室。
這些信息被她藏在腦海深處,就像我下意識地在腦海中隐藏自由島一樣。
當我在她的思想中看到這個密室時,她立刻怒火沖天,這恰恰證明它的重要性。
但那究竟是什麼所在,為什麼她如此緊張要保護這個地方呢?
我感到男孩又在我身旁躺下來。
“我很感激你的先知先覺,但别搞錯了,我一點也不羨慕你。
”
沒有人會羨慕先知。
阿爾法人鄙視我們,其他歐米茄人憎恨我們。
但最難受的還是幻象。
我一直在與過去和未來的時光碎片作鬥争,它們無論晝夜都會不時出現,讓我不禁懷疑自己在時空中究竟處于什麼位置。
誰又會羨慕我們破碎的思想?我又想起在黑文鎮集市上的瘋先知,還有他無休止的喃喃自語。
“你呢?”我問他,“你在玻璃缸裡的時候會做夢嗎?”
“我在水缸裡度過的時光,現在能想起來的隻有點滴碎片。
我曾希望那隻是一場夢,希望自己能從夢中醒來。
很多時候我都是清醒的,但當我睡着了,就會夢到水缸,而當我蘇醒過來時,水缸依然還在。
”他停頓了片刻,“現在我睡着以後,夢裡什麼都沒有,那種感覺太棒了。
”
“你為什麼會認為自己是唯一一個清醒的人呢?我的意思是,那麼多人都在水缸裡……”
“我不知道。
就像我說的,我并非一直都處于清醒狀态。
而當我醒着時,那種感覺也不對勁,我沒辦法動彈,或者隻能稍微動一下,我也看不到任何東西,是真的,大部分時間那裡面都很暗。
有時候,如果我漂到玻璃附近,能辨認出其他玻璃缸,有時甚至能看到其他漂浮的人。
”附近某個地方,有隻鴿子咕咕叫了兩聲。
“你尖叫着醒過來時,把我吓壞了。
”他終于承認,“我猜這是作為一個先知的壞處,你沒辦法選擇自己看到的幻象。
”
“我第一次看到你時,你也把我吓壞了。
我是說,那裡整個地方都很恐怖,但你突然睜開眼睛,吓得我差點尖叫出來。
”
“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想,在你打破玻璃缸的時候,弄出的動靜已經夠大了。
”
我側過身,微笑着面對他。
對面的懸崖上,黎明已經開始降臨,黑暗正在邊緣逐漸消退。
“接着睡覺吧。
”他邊說邊伸出手來,把我散落到眼睛旁邊的頭發撫回原處。
然後他翻轉身背對着我睡了。
我也閉上雙眼。
在囚室被隔離了這麼多年,我聽着他的呼吸聲感到很親切,雖然跟我的呼吸并不那麼一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