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道。
”跪在他旁邊的荀彧瞟了他一眼,心中忽生警兆。
天子已經為此事定了性,這位國丈卻橫生枝蔓,不知道是什麼用意。
聽到董承的話,劉協心中也是一突,寝殿大火後的秘密,豈能經得起徹查。
他看了一眼伏後,伏後不動聲色,隻是用右手在他肩上微微點了一下。
劉協心中少定,便道:“董卿家何出此言?”
董承道:“寝殿被焚,非同小可,當擇朝廷重臣二三,督察宮禁,整頓宿衛,方杜後患。
”
荀彧心想,董承這是要借大火之事,對整個皇城的禁衛系統開刀了。
可禁衛一向是把持在雒陽舊臣手中,他這麼做,豈非自傷肱股麼?想到這裡,荀彧不免多看一眼董承,這位當朝外戚一臉忠直,看不出有什麼異色。
“不知董将軍可有成議?”荀彧不急于表明态度,而是以退為進,想看看董承到底揣的什麼心思。
董承略作思忖,答道:“太常徐璆、禦史中丞董芬、光祿勳恒範三人,皆系上上之選。
”
聽到這三個名字,荀彧與伏壽不約而同地動了動嘴角。
太常掌宗廟朝儀,禦史中丞主查糾百官疏漏,光祿勳掌宮城宿衛,選擇這三名官員整頓皇城,無可指摘。
可在熟知内情的人眼中,這其中大有深意可挖:董芬與恒範都是雒陽系老人,自不待言;那個太常徐璆,原是靈帝朝的名臣,後來被袁術半請半架弄去了壽春。
袁術敗死之後,這位老臣甘冒奇險,居然将傳國玉玺弄到了手,千裡送歸許都——自從此玺在雒陽被孫堅帶走後,相隔數年,終于回到漢室手中,算是當年一件轟動天下的大事。
無論曹操還是劉協,面上都大有光彩。
是以徐璆在曹氏與漢室之間左右逢源,關系都處得不錯。
有他在,能淡化雒陽一系的色彩,讓曹氏無可指摘,同時又可以充分确保漢室影響力。
不得不說,請出徐璆這一步棋,下得頗妙。
荀彧忍不住想,這位國丈一定是在出發前,就拟好了腹稿。
昨夜火起,今晨他就抛出這麼一份名單來,反應之快,實在耐人尋味。
這其中的曲折,劉協茫然不知,伏後又無法當面提示,他隻得裝作沉思狀,生怕一句說錯。
這時董承回過頭去看了看滿寵,笑道:“古人有言:宮城郭野,外不靖則内不甯。
我看,索性請伯甯也參與進來,把許都内外都梳理一遍,如此才是萬全之策啊。
”
荀彧聞言一歎,繞了一圈,現在終于圖窮匕見了,他的用心,到底還是在這裡。
滿寵與前面三位大臣相比,品秩所差太遠,四人同議,他必居下位。
如此一來,除了宮城禁衛,就連許都警備都要納入整頓之列,雒陽一系便可把手伸進許都令,籍此作些文章出來。
面對董承的“好意”邀請,滿寵面不改色,從從容容道:“聽憑陛下聖意。
”把球從容踢給劉協,劉協有些為難,便問道:“荀令君,你對此有何看法?”
荀彧道:“董将軍所言,并無不妥。
隻是茲事體大,還須慎重才是,不如等曹司空回來,再行定奪。
”他心想,這話已經挑得夠明顯了,你們适可而止吧。
自漢帝駐跸許昌以來,權柄政令全出曹公幕府,朝廷幾被架空。
雒陽一系的舊臣無可奈何,便喜歡把朝職視作手中唯一的籌碼,熱衷于锱铢必争。
可許都是曹氏的中樞,從上到下鐵闆一塊,難道他們真以為幾個朝廷虛銜就能與曹公分庭抗禮?荀彧一直在試圖阻止這些“聰明”的忠臣們不要做傻事,可他們總是不明白。
面對兩位大臣的争執,劉協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妥當,隻得悄悄看了眼伏後。
伏後搖搖頭,劉協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不要答應,還是不要拒絕,不由得面露遲疑之色。
董承又道:“曹司空遠在官渡,軍務纏身。
朝廷之事,不是悉數委任荀大人了嘛,又怎麼會有後顧之憂呢?”
這話中帶着幾分譏诮,荀彧聽了,眉宇間透出幾絲憐憫般的苦笑。
董承的提議雖然荒謬,卻有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一時間倒不易駁回。
劉協心想,既然董承是雒陽舊臣,又是自己丈人,自然得幫自己人,便開口道:“既然如此,那麼就依董将軍的意思辦吧。
荀令君,你辛苦點。
”
董承大喜,連忙跪下謝恩。
荀彧被皇帝點了名,隻得也跪倒遵旨。
劉協還想勉勵荀彧身後的滿寵幾句,但一看到他那張陰冷的臉,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目的達到以後,董承頗有些得意,他轉動幾下脖子,仿佛剛剛打了一個勝仗。
伏後輕輕彈了一下劉協的椅背,劉協猛然想起她之前的叮囑,咳了幾聲:“董将軍,可不要辜負了朕對你的囑托。
”
這句平常的話,在董承身上卻發生了奇妙的反應。
他大聲答道:“臣自當粉身以報陛下聖恩。
”整個人雙手撐地,有如一頭卧虎,渾身洋溢着熱烈的氣息。
劉協心想這位董将軍用詞是否有些過重了,要麼就是他們說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滿寵饒有興趣地從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