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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条暗流波浪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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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處呢?”張繡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

     楊修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烏巢背靠大澤,水道縱橫,灘塗交錯,是兵家所謂亂地。

    郭祭酒既然讓袁家把這一丸藥乖乖吞下去,自然會裹些毒餌什麼的。

    對付袁紹這樣的龐然大物,這一味毒丸效力可不會太低。

    ” 張繡聽了這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原來白馬也罷,延津也罷,都隻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中間還藏了這麼大心思。

    賈诩說得對,他還是做一個單純的武人好了。

     “所以我說将軍不必為戰局擔憂,隻消深壘死守。

    不出數月,必有變化——”說到這裡,楊修的聲調突然變了,狐狸眼一眯,“——倒是将軍自己,不仔細考慮一下麼?” 張繡面色一沉:“我有什麼好考慮的。

    既已投效曹公,自然是盡心竭力。

    ”楊修拿指頭點點地圖,一字一句道:“隻怕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 張繡猛地站起身來,煩躁地走了兩步:“德祖,你不必繞着圈子問了,我是不會說的。

    ” “若是将軍無意,當初何必讓我藏身帷幕之後呢。

    ”楊修盯着他,不慌不忙地說,他的言辭像一枚鐵針,一針一針刺着張繡的心防。

    張繡聽到這話,頹然坐了回去,雙手垂在膝蓋上,黃色的面皮泛起疲憊。

     “那,那次是個意外……” 那次确實是一個意外。

    本來楊修過來拜見張繡,讨論營防之事。

    後來賈诩來訪,楊修自作主張躲去了後帳。

    張繡被胡車兒的死弄得心浮氣躁,一時氣急,忘了簾後還有個楊修,漏出一點口風,雖然及時被賈诩所阻,但楊修已經聽入耳中。

     楊修當時就敏銳地覺察到,當年宛城之戰,一定另有隐情。

    而這隐情,才是張繡惶恐不安的真正源頭。

    張繡不敢告訴賈诩隔牆有耳,但也拒絕透露更多消息。

     “将軍說是意外,别人可未必會相信。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将軍身藏巨隐,即便自己不言,難道别人就會信了?胡将軍是怎麼死的?他可不曾對人提過半句吧?下場卻是如何?西涼軍的人,現在活着的可不多了。

    ” 最後一句話擊中了張繡。

    他眉頭緊皺,拳頭攥緊複又伸開,露出痛苦矛盾的表情,嘴唇幾次張合,卻沒發出聲音。

    楊修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對張繡這樣的人,咄咄逼人有時比暗示更見效果。

     兩人正僵持着,忽然門外一名親兵禀告:“郭祭酒請楊先生過去一叙。

    ”張繡如蒙大赦,長長舒了一口氣。

    楊修功敗垂成,也不懊惱,拍拍張繡的肩膀:“究竟誰才可信任,将軍自己斟酌吧。

    ” 楊修離開張繡營帳,朝着中軍大營走去。

    這裡是曹軍的中樞,戒備森嚴,随處可見三五一隊的近衛兵在巡邏。

    遠處有一頂藏青色的帳篷,就是曹公的居所,用粗長的拒馬與栅欄與周圍隔開,每一段都有手持勁弩的守衛,别說刺客,就連蚊子也飛不進去。

     忽然一隊騎手匆匆沖過來,從楊修身旁一掠而過。

    楊修認出了為首的那個健碩男子——虎癡許褚。

    他的身後都是精銳虎衛,個個一身殺氣衣衫不整。

    似乎剛剛經曆過一場惡戰。

    馬隊之後還跟着一輛平闆大車,上面躺着幾個人,用草席蓋着,生死不知。

     旁邊一個衛兵羨慕地望着這隊人馬,楊修走過去,掏出腰牌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衛兵對這個大人物不敢怠慢,恭敬地回答:“這是許褚大人剛從烏巢回來。

    我聽同伴說,這一趟虎衛斬殺了寇首三人、渠帥六人、水賊無數,是場了不得的大勝。

    ” “烏巢啊……”楊修不期然地擡起眉毛,看來許褚這次出征,也是郭嘉針對烏巢的手段之一。

    但他相信,許褚隻是個幌子,做個舍不得放手的姿态給東山蜚先生看,他一定還有别的暗手。

     “不過我看他們好像也很吃虧嘛,那闆車上拉的是遺體?”楊修問。

     “沒辦法,那個虎贲王越也在烏巢。

    ”衛兵露出畏懼的眼神,“咱們有個兄弟替許校尉擋下一擊,差點沒命,被許校尉沒命地拖回來了。

    這應該是送去軍醫那裡了。

    ” 這名字沒給楊修帶來任何觸動。

    他又随便閑扯了幾句,徑直朝着曹軍中樞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盤算。

    王越這次前往烏巢,應該是應蜚先生之邀去收攏烏巢賊的。

    楊修權衡了一下,覺得這個舉動暫時對漢室沒什麼不利之處,決定先讓那莽夫去折騰一番——反正這個人一貫傲氣十足,就算是楊家,也無法簡單地控制他,不如放手。

     說到漢室,楊修揉了揉鼻子,心想不知道劉平在北邊做得如何。

    自從跟張繡談完以後,他已有了一個絕妙的想法,決定以官渡為局,開一場大賭注。

    劉平也罷,王越也罷,甚至曹操和袁紹,都是這賭局中的一部分。

    而有資格坐在對面與他放對壓寶的,隻有那個讨厭的家夥。

     他一邊想着,一邊接近那頂奢華的帳篷,忽然注意到,帳篷前停着兩輛馬車。

    第一輛馬車極盡華麗,一看就知道是郭嘉的坐駕;第二輛馬車的造型樸實平和,輪子卻比尋常馬車大上兩圈,輪軸之間還用蒲草裹住,束帛加壁。

     這不是征辟名士的玩意兒麼?怎麼跑來官渡了?楊修腦子裡浮起疑問,随手掀開簾子,正看到那個讨厭的家夥正沖着自己舉杯。

     “德祖,有故人來訪,一起喝一杯吧。

    ”郭嘉懶洋洋半躺在榻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楊修看到一位獨臂客人拘謹地跪坐在一旁,正露出勉強的笑容。

     “楊先生?您不是在許都忙聚儒的事情嗎?”楊修有些驚訝。

    楊俊擡起一條胳膊,施以殘禮:“我這次北上,是去高密迎接鄭玄大人的,順便到官渡來,給郭祭酒捎點東西。

    ” 漢代以來,征迎大儒都需安車蒲輪的禮儀,楊修心想難怪帳篷外停着那麼一輛馬車。

    他和楊俊同是漢室機密的核心參與者,彼此心知肚明。

    楊俊這簡單的一句話,藏了不少訊息,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鄭玄老師身體還好麼?” “前一陣子他還親自回信給少府大人,筆迹清晰流暢,可見精神還不錯。

    ”楊俊回答。

     許都聚儒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把當代名儒鄭玄請去。

    有他在,這聚儒之議才名副其實。

    孔融已經做通了荀彧的工作,袁紹那邊也有“荀谌”協調,于是許都派出楊俊去接鄭玄——楊俊是邊讓的弟子,在儒林身份不算低。

     郭嘉笑嘻嘻地起身給楊修也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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