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從榻的兩側鑽進被子,被子裡已經被細心的冷壽光擱了兩方溫石,所以一點兒也不冷。
伏壽朝劉協的方向挪了挪,把頭貼在男人寬闊的肩膀上,一條颀長的腿有意無意地搭在他的雙腿之間,綿軟滾燙的身子自然而然也靠了過來。
這一次兩人之間再無間隙,劉協可以充分感受到女性肌膚的滑嫩與柔膩。
白日裡那位端莊賢淑的皇後,此時卻如同一匹伏在暗處的母獸,蓄勢待發。
劉協感覺嗓子有些發幹,正欲開口要讨些水來,卻不防一對紅唇迎了上來,他下意識地要擡起手來擋住,指尖卻不小心陷入一大團豐腴之中,然後被微微彈起。
劉協自從來到許都之後,震驚、憂慮、恐懼、迷茫和沮喪接踵而來,整個人一直被極度壓抑着。
此時這大膽的撩撥,在他緊繃的精神防線上彈開了小小的一個缺口。
幾乎就在一瞬間,如泰山般的巨大壓力令堤壩崩塌,轉化成了狂暴的洪流肆意宣洩,把他與他懷中的女子裹挾在一起。
開始的時候,如羽化登仙般快樂。
劉協感覺自己正握着一支如椽巨筆,在一張白潔綿軟的左伯紙上揮毫作畫。
筆端蘸飽了濃墨,揮灑間汁液四濺,在光滑的紙面上留下斑斑印記。
紙邊嬌羞地微微卷起,似要抗拒,卻被強勢地壓直鋪平,任憑長而堅硬的筆杆運轉自如,橫、撇、豎、捺、勾、回,每一畫的筆勢,都那麼蒼勁有力,力透紙背。
可就在酣暢淋漓的書寫中,卻有一粒微小的洇暈在慢慢擴大。
這洇暈初時不起眼,卻逐漸洇透了整個紙面,将這一篇精彩絕倫的書法破壞無遺……
“不對!”
劉協一聲大喊,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眼神迷離的伏壽以為已經到了時刻,香箋微翹,正欲迎接最後重重的收筆,可原本充實的身體卻霎時一空。
她不由得悶悶地呢喃一聲,睜開迷離的雙眼,看到劉協正從自己的軀體滾下來,剛才的狂野蕩然無存。
“陛下,怎麼了?”伏壽的聲音慵懶妩媚,還帶着一絲不滿。
“不對,這不對。
”劉協神經質地自言自語了兩句,忽然抓住伏壽赤·裸的肩膀:“董承的計劃,是你們出賣給曹操的,對不對?”
伏壽沒料到在這個柔情蜜意的時刻,他居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她慢慢蜷曲起雙腿,嬌軀上浮起的酡紅仍未消退,可臉上的迷醉已經消失。
“陛下你為何這麼說?”
“我早該想到!”劉協大聲道,“整個許都,知道我身份的人,隻有你、唐姬、楊彪和我父親,也許還有楊修。
而恰恰是你們這幾個人,沒有參與到董承的計劃中來。
這是巧合嗎?”
面對劉協突如其來的質疑,伏壽沒有急于回答,而是把粘在額頭的幾縷頭發撩開。
劉協繼續說:“所有不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死了;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活着!難怪你們一直瞞着董承,瞞着種輯,瞞着所有參與這一次行動的人。
你和楊彪,一開始與董承根本就不是一路!”
“陛下你是何時發覺的呢?”伏壽冷冷地問道。
她不再是剛才那柔情萬種的嬌娃,恢複到了女策士的冰冷。
劉協同樣抱以冷笑:“就在剛才!”
“就在你忙着占有臣妾的‘剛才’?”伏壽嘴角微翹,語帶諷刺。
劉協尴尬地打了個磕絆,這才意識到兩個人還是裸裎相對,這樣的對話對于剛剛歡好的男女來說,未免太過古怪了。
劉協拿起被子遮擋住伏壽,自己胡亂抓起龍袍圍在下身,站到了床榻邊。
“我開始以為,許都内忠于漢室的反曹勢力雖然弱小,但很團結。
可我錯了!從寝殿大火之後,你一直操縱我來鼓勵董承起事,而你非但沒有任何配合,反而讓我遠離他的計劃。
等到他發動計劃,你們就派遣楊修去向曹氏出賣——楊修,是你們刺向董承後背的那把刀!你們到底為了什麼?就為了争權奪利?”
伏壽輕歎一聲,把被子裹得再緊了一點點:“陛下你雖然性子軟弱,眼光倒是不差。
同胞兄弟,果然都不是廢物。
”
“這麼說你承認是你們出賣了董承?”
“是,但絕不是陛下你說的争權奪利,”伏壽緊皺眉頭,“事情遠比你想象的複雜,我本來想稍後再向你解釋的。
”
“哦,又有我所不知道的謀劃了。
”劉協嘲弄地插嘴。
“董承必須死。
他是漢室最危險的一個不安定因素。
這個人太過自負,目空一切,除了他們那一小撮人誰都看不起。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輕佻莽撞的家夥會把我們都帶入死地。
”
“這也不能成為你們出賣一位漢室忠臣的理由!”
伏壽猛然靠近劉協,咬牙切齒:“醒醒吧!這不是你一團和氣的河内,這是許都!你當漢室複興隻是一場忠臣的遊戲嗎?這是一場戰争!而且我們處于絕對的劣勢。
沒辦法!隻有最無恥、最卑鄙、最聰明的人才能活下來,我們必須無比謹慎地移動每一步棋,一次失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