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映到牆上的身影,但屋裡明明沒有這五個人。
丁卯大着大膽子,拿手摸到牆壁上,冷冰冰的一堵磚牆,牆面上什麼也沒有,可那五個黑影越來越清晰。
他們三個人提着一盞水月燈,面對這堵牆壁,自己的影子在身後,不知壁上五個黑影從何而來。
郭師傅說:“瞧着有幾分眼熟,好似在哪見過……”
丁卯說:“是鬼樓裡一家五口的畫,壁上五個黑影是畫中人的輪廓。
”
李大愣:“許不是死在兇宅裡的冤鬼顯魂了?要不平白無故,牆上怎麼出來五個鬼影?”
郭師傅暗覺此事古怪,他想起孫仙姑的招妖燭,說道:“水月燈是鬼樓裡的東西,沒準讓人做過手腳,也可能牆上塗了墨魚汁,平時看不見,在燈下一照便會顯出痕迹。
”
李大愣說:“我當是什麼,敢情是吓唬三歲小孩的伎倆。
”
丁卯說:“二哥言之有理,反正打人一拳,防人一腳,咱們在明處,連化青在暗,凡事小心,可别着了人家的道兒。
”
郭師傅讓李大愣滅掉那盞燈,隻用魚四兒從外邊帶進來的馬燈照明。
李大愣依言滅掉水月燈,哥兒仨借着昏暗的馬燈,擡頭又往牆壁上觀瞧,五個黑影仍在。
丁卯不信那份邪,掄起檀木柄短斧,一斧子剁到牆上,剁出一道斧痕,可是壁上的影子一動不動,越看越真,好像真有五個人站在燈前,有如活的一般。
三人心中駭懼,屏住氣息,站立在原地膛目直視,一時不敢妄動。
又等了片刻,不見它異,但夫妻二人加上兩女一兒,在牆壁上的身影更為真切,簡直呼之欲出。
郭師傅發覺牆上黑影跟剛在不一樣了,問丁卯和李大愣,他們倒沒發覺,郭師傅以為自己看錯了。
李大愣心裡發怵,說道:“鬼樓裡不幹淨,我看不行咱先回去,請道天師符帶上,再來不遲。
”
說話這麼一會兒,三個人的視線無意中從牆壁上移開,再看牆上一家五口的鬼影不見了,他們忽然間感到陰冷的手掐住了脖頸,用手往頸中一摸,卻什麼也沒有,側頭看去,原來是鬼影不知不覺間繞到了他們身後,掐住了他們映在地上的影子,此時馬燈轉過來,他們的影子卻被那五個鬼按在身前不動。
三人無不大驚,惶急之際扔出斧子,哪裡打得到地上的鬼影,隻覺掐住脖子的手越來越緊,一口氣也轉不過來,眼看要死在魏家墳鬼樓。
八
郭師傅命在頃刻,意識到這馬燈也不能點,不知屋中有什麼東西,隻要兩眼能看見東西,便中了要命的邪法,他手一松,扔掉那盞馬燈,眼前一黑,掐在三個人脖子上的手頓時松開了,他們驚魂難定,眼前漆黑一片,呼呼喘着粗氣,虧得急中生智,撿回條命。
此刻郭師傅發覺面前還有個人,要說也怪,剛才點着燈看不見,等到屋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那人趁黑湊到了近前,不知意欲何為,郭師傅感到此人來者不善,黑燈瞎火看不見東西,怎敢容對方近身,可是帶來的斧子扔在地上,捏着雙手沒法應對,一摸摸到揣在懷中的那塊墳磚,握在手中對着那人就拍了下去,一轉拍在那人頭上,打個正着,耳聽對方悶哼了一聲,摔倒在地。
丁卯聽到響動,劃了根火柴,三人眼前一亮,就見地上倒着個男子,手裡握着柄匕首,身穿麻衣頭戴小帽,套着件黑坎肩,臉頰上有膏藥,看不出是誰,扯下膏藥,見此人大約有二十來歲,面容英俊,兩條眼眉連在一起,是個罕見的一字眉,不是連化青還能是誰。
原來連化青躲在鬼樓之中,發覺有人進了樓,他自持有幻人耳目的妖法邪術,其實類似外國的催眠術,老時年間被當成妖法,因此有人進來他也不怕,可也是多行不義,活該他一死,該死活不了,讓郭師傅發現了不能在這屋裡點燈,看得見東西就會見鬼,屋中本有的東西卻看不見了,連化青一看情況不妙,打算趁黑過去一刀一個捅死這三個人,哪知讓郭二爺一磚拍在頭頂,哥兒仨把他從閣樓上拖到樓下,一摸氣息全無,竟被一磚打死了。
按相面的說法,一眉橫生加上目有雙瞳,屬于君臣不配,是短命小鬼的面相,但三人在古墓棺材中見到連化青的死屍,仍感到十分意外,丁卯和李大愣本以為抓住連化青,還要交給官府治罪,按此人犯下的案子,免不了吃一顆黑棗,民國時沒有砍頭,死刑隻有槍決,押到西關外的刑場正法,挨槍子兒叫“吃黑棗”,然後哥兒仨邀功請賞,傳出名去立下字号,可沒想到連化青就這麼死了,反正不過無論是死是活,也該将屍首帶回去,才好有個交代,說話這時候雨勢不減,大水已漫進樓中。
哥兒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積水越來越深,墳窟窿和一層的死屍,都被大水淹沒,不得不上到二層,往外頭看了一眼,心裡頭又是一沉,隻見大雨如注,對面的魏家墳和路口石碑,完全被雨霧所覆蓋,隔着馬路就看不清了,各處積水成渠,以往汛情最嚴重的時候,像這麼大的雨下到半夜,還不至于發洪水,可魏家墳地勢低窪,城裡的積水全往這流,頭一年說要拆除那些平房,這邊的幾棟樓也都沒人住了,雖然沒拆,水電可全停了,往日裡的排水溝被堵死了,遇上大雨時别的地方沒事,魏家墳也得讓水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