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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粮房店胡同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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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關門閉戶,屋裡沒有一個人,簡直像是進了空城。

     他想連夜到糧房胡同兇宅裡看看,天亮前再趕回大堤,别落個臨陣脫逃的名聲。

     前幾年北甯公園擴湖,準備拆除糧房胡同的民房,一條胡同拆去了多半,随後開始節糧度荒,擴湖的活兒便停了,糧房胡同拆剩一半的房子,仍和當年一樣沒人動過,他找到白四虎住過的兩間屋子,胡同裡沒有住戶也沒有燈光,天上黑雲如山,兩間破屋的門窗都沒了,屋裡屋外漆黑一團,死氣沉沉的,連隻蚊子都沒有。

     郭師傅打亮手電筒,将那幾根棺材釘握在手中,邁步進到屋中,先聞到一股刺鼻的潮氣,四處一照,屋裡的牆皮全掉沒了,裡面的城磚砌得好不齊整,頂棚漏雨,裱糊頂棚的牛皮紙已經爛盡,擡頭能看見不滿灰土蛛網的房梁屋檩,再往上是屋瓦,就這麼兩間破屋,除了磚頭是庚子年拆下的城磚,别的和普通民房沒有兩樣,這種十平米一間的老房子,随處可見,他邊看邊想當年張半仙說過的話:“糧房胡同兇宅裡的東西,也許就躲在人們的眼皮子低下,明明看到了,卻以為屋裡什麼都沒有,那是為什麼?” 郭師傅一塊磚一塊磚地看,又拿手電筒把屋頂和幾個角落照遍了,沒看出有不對的地方,但他能感覺到屋裡有股陰氣,讓人寒毛直豎,如果是平常的房屋,不該有這樣的感覺,難道還有想不到的地方?他不死心,膽子也是真大,關上手電筒,坐在牆根下閉上眼,反複思索整件事情:“庚子年白記棺材鋪掌櫃的蓋房埋寶,一個賣棺材的家裡邊會有什麼寶?莫非是這屋子……” 郭師傅剛想到了一點頭緒,忽聽屋裡有人嗤嗤冷笑,他心下一凜,立即睜眼去看,隻見有條長約丈許的大蜥蜴,頭上生角,身在霧中,從壁上蜿蜒而下,正張開血口向他吞來。

     八 郭師傅吃驚不小,大蜥蜴頭上有角,豈不是應了龍蛇之變?躲在糧房胡同兇宅裡的,一定是這個東西,為什麼平時誰都看不到它?究竟躲在什麼地方? 此時不容多想,眼看那東西張開大口而來,郭師傅順手握住一根棺材釘,對着它戳了過去,但聽一聲怪叫,他一下子坐起身,心口怦怦直跳,眼前漆黑無光,屋裡生息皆無,好像什麼都沒有,他忙摸到手電筒,打開往周圍照了一遍,也是不見一物,心說:“我可能是累壞了,坐在屋裡不知不覺睡着了,卻做了這麼個夢,怎麼跟真的似的?” 郭師傅發覺原本握在手裡的棺材釘掉在地上,彎腰一一拾起,卻少了一根,到處找不見,他心下駭然,在屋裡四處找尋,隻要找到那根棺材釘,就知道糧房胡同兇宅裡是什麼東西了,四壁地面找了個遍,不見有棺材釘,他又往屋頂上找,猛然一道閃電,亮同白晝,恰好看到棺材釘釘在屋梁上,撥去梁上的塵土蛛網,竟是一段丈餘長的陰沉楠木,遍體木紋如甲,一端有兩個窟窿,好像有眼,郭師傅看得駭詫不已。

     此時西北方的黑雲一團一團湧上來,雷聲如炸,大雨如注,他心裡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白記棺材鋪掌櫃不知從哪得了一段陰沉金絲楠椁闆,似有化龍之兆,庚子年拆城磚蓋房時,将這楠木當做屋梁,不用問,一定是妄圖借龍氣改風水,因此告訴後人這屋裡的東西不能擅動,誰也想不到糧房胡同兇宅裡的東西,原來是這屋子的木梁,這東西成了氣候,隻是道行不夠,刨锛打劫的白四虎,招供時說聽這屋裡有人說話,來此盜寶的大烏豆,也聲稱看到屋頂有個茶盤子大的頭,全是這根房梁作怪。

     郭師傅将餘下的棺材釘,全釘在了屋梁上,忙活兒到天亮,想起還得回大堤防洪,匆忙離開糧房胡同,不久第二波水頭到了,比之前的更大,幾十萬人死守大堤,可身後海河裡的水擋不住了,以前挖的洩洪河也抵禦不了如此大水,實在沒辦法了,千鈞一發的關頭下令掘開海擋,天津城裡的大水進了海,終于頂住了一九六三年這場百年不遇的大洪水,轉過年來,糧房胡同徹底拆除,郭師傅找來丁卯和張半仙做幫手,将那根楠木從瓦礫堆中扒出來,以鐵鎖貫穿,綁上一尊遷墳動土被扔掉的石獅子,一同沉入挖大河那年挖出的大洞之中。

     那地方通着地下河,形成了一個旋窩,有海張五造的半截埋骨塔堵着,沉到河眼裡的東西永遠别想出來,此後治理海河水患收到成效,天津城地甯人和,再也沒發過大水,河神第一段故事是“惡狗村捉妖”,發生在解放之前,第二段故事是“糧房胡同兇宅”,全部發生在五六十年代,打從捉拿刨锛打劫的白四虎開始,到一九六三年發大水,釘住棺材闆沉入河底為止,算是告一段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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