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金尾蜈蚣的蜈蚣頭不在别處,在城南魏家墳,當年張半仙的爺爺老半仙,替魏家二爺選了一塊墳地,那塊墳地就是“金頭蜈蚣穴”。
千百年以前,南窪是片湖沼,地氣深厚,所以那地方樹木茂盛,跟附近荒涼的鹽堿地全然不同,金頭蜈蚣的形勢雖絕,卻有一點看走眼了,怎料到這蜈蚣讓一塊大石碑給壓住了,金尾蜈蚣的風水全讓這塊石碑給拿光了,吉穴變兇穴,這也是很久之後才被人發現。
一九世紀初,人口迅速膨脹,魏家墳逐漸變成了大片瓦房民居的魏家瓦房,那塊地方始終不太平,街道馬路布局錯綜複雜,風水形勢就更不好了,經常有黃狼惡獾山貓土狗之類的東西出沒,居者不得安甯,于是家家戶戶在屋頂挂鏡子擺陣,那一帶不時能看見死貓死狗和死狐狸,别說哪條河發洪水,隻要是下雨下大了,魏家瓦房那片屋子都得淹一半,如今房屋半毀,大多數都是空屋危房,隻等着推平了重蓋,可偏趕上這些年時局動蕩,誰還顧得上拆魏家墳那片破房子?
過了魏家墳再往南是南郊,越走越荒涼,往北去是往城裡走,那塊大石碑在魏家墳西北方位,下邊有赑屃馱負,民間稱此石碑為馱龍鎮河碑,到底是不是,無從知曉,反正都這麼傳,那石碑很高大,幾個人摞起來也夠不到頂,離得老遠就能瞧見,是老年間擋煞氣護城用的古物,這麼多年修路蓋房子都說要挪走一直沒動,這金尾蜈蚣頭朝南尾朝北,呈現出來的勢态,原是想往聚寶盆裡爬,卻讓這石碑給釘住了,隻要這塊石碑還在,蜈蚣脖子壓在石碑底下動不了,所以,石碑附近定是列位要找的金頭蜈蚣穴。
那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聽着,等的就是張半仙這句話,做夢也沒想不到連化青躲在魏家墳,既然知道了地點随時可以過去拿人,别看沒跟連化青照過面,這個人臉上的特征可太明顯了,目生重瞳,找兩眼四目的人準不會錯。
陳塘莊鐵盒藏屍案和三岔河口沉屍案,僅是這兩個案子就夠槍斃連化青好幾回了,但五河水上警察隊不管抓人,況且捉奸要雙,捉賊要贓,你說連化青身上到底背了多少條人命,哪來的真憑實據,必須捉起來審訊落下口供才算,此外郭師傅還想到一件事,連化青哪都不去,偏躲在魏家墳石碑附近,那地方本身就邪行,可見這個人一定是有所圖謀,到那裡仔細看看,哪怕拿不到人,能找到一些相關線索也好。
張半仙說道:“你們三位要去魏家墳捉妖,本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的舉動,按說我不該阻攔,可我不得不說句不中聽的,如今那金頭蜈蚣的形勢,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兇穴,這些年那座大石碑更是聚了不少煞氣,現在那形勢簡直是一條張開大嘴的蜈蚣精,專門要吃活人,來一個吃一個,來兩個吃一雙,今天看郭爺印堂發黑正走背字兒,因此是不去則可,一旦去了,準死不可,我絕非信口雌黃,咱這話也是有本兒的。
”
哥兒仨不信,認為張半仙又在故弄玄虛,這些看風水算命的專會危言聳聽,不這樣摟不來錢,告訴他不用多費口舌,事成之後石财主給的犒賞必定有你一份,捉拿河妖連化青的頭功是張半仙你的,到時我們擺一桌謝你,四冷葷六熱炒八大海碗,外帶一個鍋子,最起碼也是這樣。
張半仙說:“哥兒幾個拿我當什麼人了,我不是吓唬你們,郭爺要去魏家墳鎮河碑,那是必死無疑,三天過後你要是還活着沒死,我張半仙下半輩子再也不吃陰陽風水這碗飯了,列位,我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你們還非去不可嗎?”
他們哥兒仨聽出張半仙也是一番好意,可還是覺得這話說重了,生死有命,哪是由人說了算的?張半仙無奈,别看郭爺平時挺好說話,脾氣可是真倔,屬牛的人都這樣,隻要他認準了的事兒,誰勸也不管用,何況旁邊還有個李大愣不住蹿叨,李大愣這号人貪字當頭,滿腦子隻想結了三岔河口沉屍案邀功請賞,根本聽不進别人的話,張半仙該說的全說了,明知攔也攔不住,索性不再言語了,心想:“說不說在我,去不去在你郭得友,是要死還是要活,你自己掂量着辦。
”
郭師傅等人打定主意,要去魏家墳捉拿河妖連化青,但知道魏家墳那地方邪得厲害,當天白天在李善人公園挖荷花池挖出古墓,下午從澡堂裡出來天色已晚,沒敢直接去魏家墳,辭别了張半仙,轉天早上起了個大早,天蒙蒙亮的時候,三人在南門外會合,動身前往魏家墳鎮河碑。
那位說了,張半仙的話到底準不準?您問得好,我告訴您,魏家墳金頭蜈蚣穴的風水形勢變了,由以前爬進聚寶盆的金錢蜈蚣已經死了,變成了一隻張着大嘴要吃人的蜈蚣,郭師傅正走背字兒,本身倒着黴,去魏家墳真是去送死。
您看到後邊就知道了,張半仙說的話是真準,可河神的故事一直講到解放後五六十年代,要是郭師傅這會兒死了,哪裡還有後話?因此這是個扣兒,說書說扣兒,扣兒就是懸念,咱這扣子就扣在這了,來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