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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京燕雀楼,大酒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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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好些大學剛畢業未婚好看能喝酒耍錢的女醫藥代表,拉仁和醫院的教授去泰國看人妖表演。

    我們有戲,中國人口這麼多,将來有那麼多老人要養,對醫藥的需求肯定大。

    而且醫藥利大啊,如果能搞出一種藥,能治簡單的感冒,我們就發了。

    要是能治直腸癌,那我們要多少錢,病人就會出多少錢,生命無價啊。

    而且,這是為國争光啊,中國有史以來,就做出過一個半新藥,一個是治瘧疾的青蒿素,半個是治牛皮癬的維甲酸,造不出來人家美國藥廠的左旋藥,變成右旋湊合,結果療效比左旋還好。

    咱們倆要是造出來兩個新藥,牛逼就大了。

    這樣,藥廠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X&Q,就像P&G一樣,洋氣,好記。

    X就是我,辛夷。

    Q就是你,秋水。

    要是你不滿,也可以叫Q&X,一樣的,我沒意見。

    ” 小白癡顧明看着小黃笑話辛夷,基本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等辛夷停了嘴,顧明喝幹了瓶子裡的酒,說:“我也實在不能喝了。

    我要是輸了,我也不喝了,我也說真心話:我不知道我将來要幹什麼,我從來不知道。

    我知道,小紅燒肉肖月奶大腰窄嘴小,我要拉着她的手,說話。

    ” 小紅燒肉肖月是我們共同的女神,大家的女神。

     我們在B大上醫學預科,跟着B大,在信陽軍訓一年,軍裝遮掩下,小紅燒肉肖月仿佛被林木掩蓋的火山,被玉璞遮擋的和氏璧原石,被冷庫門封堵的肉林。

    回到B大,林木燒了,玉璞破了,冷庫門被撬了,小紅燒肉肖月穿一條沒袖子低開胸的連衣裙,新學期報到的時候,在B大生物樓門口一站,仰頭看新學期的課程安排,露出火,肉,和玉色,騎車的小屁男生看呆了撞到生物樓口東邊的七葉樹上,小孩兒手掌大小的樹葉和大燭台似的花束劈頭蓋臉砸下來,于是小紅燒肉肖月被民意升級為班花,辛夷貼在宿舍牆上的影星也從張曼玉換成了關之琳。

    關之琳和小紅燒肉肖月有點像,都有着一張大月亮臉,笑起來床前明月光。

    這件事情至今已經有五年多了,這五年多裡,我和辛夷臨睡前刷完牙,擡起手背擦幹淨嘴角的牙膏沫子,互相對望一眼,同時悠揚綿長地喊一聲小紅燒肉肖月的簡稱:“小紅”,好像兩隻狼在月圓時對着月亮嗥叫,然後相視一笑,意暢心爽,各自倒頭睡去。

    這是我們多年的習慣,同睡覺前刷牙三分鐘和小便一百毫升一樣頑固。

    關之琳在牆上,牆在床的左邊,辛夷每次入睡,都左側身,臉沖着那張大月亮臉。

    厚樸說:”這樣時間長了,壓迫心髒,影響壽命。

    “辛夷說:”我不管,我的臉要沖着關之琳。

    “ 我們四個人的簡稱都生動好聽,小紅,小白,小黃,小神,五顔六色。

    小白癡顧明的簡稱是小白,聽上去像明清色情小說和近代手抄本裡的潇灑小生,相公或是表哥,面白微有須,胯下有肉。

    小黃笑話辛夷的簡稱是小黃,他戴上近視眼鏡,裹白圍脖,好像心地純淨心氣高揚的五四青年。

    我叫小神經病,簡稱小神,辛夷、厚樸、黃芪和杜仲說我的腦子長着蒼蠅的翅膀,一腦子飛揚着亂哄哄臭烘烘的思想。

    我女友說我雙眼清澈見底,神采如鬼火,在見不得人的地方長燃不滅。

     聽小白真情告白之後,我看了眼辛夷,辛夷看了眼我,我們倆同時看了看小白通紅的雙眼,那雙眼睛盯着茫茫的夜空,瞳孔忽大忽小,瞳孔周圍的血絲更粗了,随着瞳孔的運動忽紅忽白。

    不能再喝了,我們扔給王小燕一百塊錢,結了酒帳,“太晚了,碗筷明天早上再洗吧,你先睡吧,小燕。

    ”辛夷關切地說,王小燕看了眼桌子上小山一樣的螺殼、花生殼和啤酒瓶子,眼睛裡毫無表情,白多青少。

     我們一人一隻胳膊,把小白架回北方飯店裡的留學生宿舍。

    我們翻鐵門進了東單三條五号院,鐵門上的黑漆紅纓槍頭戳了我的尿道海綿體,刮破了辛夷的小腿。

    循環系統四分之三的管道都流動着啤酒,我們沒感到疼痛。

    我們疾走上了六樓,沒洗臉沒刷牙沒小便,黑着燈摸到自己床上,我上鋪,辛夷下鋪。

     整個過程,辛夷和我彼此一句話沒說,沒習慣性地呼喚“小紅”,我們頭沾到枕頭,身體飛快忘記了大腦,左側身沖着牆,沖着關之琳和月亮,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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