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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保卫祖国,八次列车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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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麼給你?” “我過去拿?太顯眼了吧?你過來送?太顯眼了吧?” “十分鐘之後,去大操場。

    操場北邊,‘保衛祖國’四個大字标語台,在‘保’字下面見。

    ” 走在去“保”字的路上,我在想,餐具都在食堂,中午上了鎖,到什麼地方去搞把勺子,西瓜來吃?“保”字下面,我女友拿着個半透明的塑料飯盒,不是半拉兒西瓜,飯盒裡有個塑料的叉子。

     “而且西瓜是去了籽兒的。

    别問我為什麼知道,我就是知道。

    我一邊在床上背單詞,一邊看着你女友剝籽兒的。

    一共三十七顆,二十二顆全黑的,或者叫成熟的吧。

    ”小紅有一次說。

     “我還知道,你沒和大夥一起回北京,她幫你定了第二天的八次列車。

    别問我為什麼知道,我就是知道。

    記得我問過你是不是五号走,你說六号走?我負責女生訂票,你女友定了兩張六号的車票。

    ”小紅有一次說。

     六号的八次列車,擠死,到處是人,車廂間過道,座椅底下,頭頂行李架上,廁所裡,如果車廂外面有挂鈎,一定也會是人,如果人能飄着,車廂上部空餘的空間也會飄滿人體。

    我和我女友一起回北京,周圍沒有其他認識的人。

    到鄭州之前還挺着站着,過了鄭州,車廂裡更擠了,我女友找了張報紙,疊了幾折,鋪在地上,兩個人一起坐了上去。

     天漸漸黑了,火車和鐵軌碰撞,發出單調的聲音。

    我慢慢失去意識,夢見高考揭榜後,張國棟考上了北京電影學院,三十個高中男女生去他家大聚大吃。

    張國棟喝得臉紅到肚臍,和嘴唇一個顔色,舉起一碗湯,喂了褲裆。

    朱裳也去了,到處和人喝酒,基本沒和我說話。

    她給别人說她要去上海,說沒報北京的學校,她說,“聽天由命。

    我,聽天由命。

    ”聲音越來越大,我蓦然醒了,手在我蜷起來的腿底下,在我女友的手裡面,頭在我女友的肩膀上,她完全清醒着,兩眼看車廂前方,表情剛毅。

     “我累了。

    ”我說。

     “嗯。

    接着睡吧。

    ” “軍訓一年,你有什麼收獲?” “黨知識競賽的時候,你說,‘我們發下來的軍毯屬于軍用物資,用完上交,太遺憾了,多好的打麻将布啊。

    ’我幫你買了一條,我打進包裹,直接運到B大去了。

    九月開學的時候,你就能用上了。

    ” “真的?” “真的。

    ” “你頭發已經很長了。

    ” “你喜歡長頭發?等一下,我把辮子散開,你枕着舒服些。

    ”她的頭發散開,墊在我的頭和她肩膀之間,我心境澄明。

     “說句話,你别生氣。

    ” “不生氣。

    不會生你的氣。

    ” “我想抱你。

    ” “現在不成。

    人多真讨厭。

    ” “你生氣了?” “沒有。

    我高興。

    ” “男孩心思太苦。

    很多時候太累,表面強悍,實際上很弱。

    ” “我知道。

    我喜歡。

    接着睡吧。

    ”她的手幹燥而穩定。

     車廂裡沒有人注意我們。

    每個人都在努力,在車廂裡給自己找個空間放好。

     “我知道你如何上了你女友的床,你自己爬上去的。

    一種可能,你對于你女友充滿愛戀。

    另一種可能,你沒有任何意志力,有個洞你就鑽,有個菜你就撿,有個坡兒你就往下出溜。

    你或者什麼都想要,或者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兩種可能,對我來說,一個意義。

    你知道我為什麼問你想幾号走嗎?因為我有同樣的想法,我想你晚一天走,和我一起走,然後車上我有機會告訴你,我喜歡你,請你上我的床。

    ”小紅有一次說。

     “你知道嗎,老兵洗腳,一隻一隻地洗,洗左腳的時候,右腳穿着襪子,穿着鞋,系着鞋帶。

    據說,這樣,如果戰鬥打響,跑得快。

    ”我當時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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