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認錯人。
他的嘴角是殘酷的笑容,他看着她臉色蒼白,看着她驚慌失措的表情,知道,他有希望了。
他開始不斷地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知道怎樣去脅迫她,他不斷地提起清水河子,提起棉花地,提起那些逃亡的歲月。
她給他錢,她隻是希望他不要再來糾纏她。
但他,卻像一個寄生蟲一樣,怎麼會輕易地放棄呢?即使她報警。
他根本不怕警察,他也知道他頂多就是騷擾她的罪名,拘留十天半月,是無關痛癢的。
而她的精神,幾乎崩潰。
她是他的夢魇,是她無法擺脫的夢魇。
我在機場的時候,遇到了武訫。
他穿着空中先生的制服,拖着一個拖箱。
我曾經以為從航空學院畢業的武訫應該是做飛行員,但他卻做了空中先生。
見到我有些疑惑的眼神,他解釋,我覺得做這個更适合我。
對了,我見到唐小泊了。
他平淡稀松地對我說。
這個名字好像是從天外襲來,那麼精準地擊中了我。
偌大的機場大廳,一下就靜了。
在我的這趟航班上,他也剛下飛機……還沒有等他說完,我已經轉身朝出口處奔去。
我的大腦那麼混沌混亂,卻又那麼清醒深刻。
是唐小泊。
他回來了。
隻是,我們卻還是沒有碰見,片刻,或者隻是幾分鐘,又或者我們隻要擡起頭來,就會看到對方,但,總有差池。
我的腳不住地顫抖,我的眼睛,那麼疼,喉嚨那麼疼,我隻是尋找,尋找,不知所措。
我終于看到他了。
他沒有變,若是有,那定然是更加俊朗,更加成熟了。
我沒有流淚,因為,它們在我的身體裡,成了翻江倒海的洪流。
我終于發出了聲音,我喊“唐小泊”,這個在心裡百轉千回的名字。
但,他沒有聽見,眼見他上了一輛車。
我朝着車絕望地奔跑,我聽到風,凜冽地穿過我的身體,我看到,越來越渺茫的距離。
而我,終于摔倒下去。
轟然地,悲傷地,倒塌。
小時候,我喜歡雪,喜歡那些有着漂亮花紋的雪,隻是,當我握在手心的時候,它們就化成了一滴水。
我大哭起來,為什麼,喜歡的,卻不能握在手裡呢?媽媽撫着我的頭說,傻孩子,因為溫度,你的溫度高過它,這樣它就化掉了。
所以有些東西是我們永遠也沒有辦法握住的。
現在的我,明白了,我永遠也碰不到我的愛情,因為,它從來不在我的手上。
我回到了倒桑樹街。
是七月,合歡花的盛世。
為了避開小五,我讓張初初暫時先住到我家來。
但是,他知道我工作的律師事務所……我要辭職嗎?張初初怯怯地問。
也許會有更好的方法。
我搖頭。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擺脫小五的糾纏。
他竟然想要和張初初和好,而她斷然地不願意再重複以前的生活,對小五,早已經沒有感情,隻有悔恨,她是輕信了他,才會讓自己的人生那麼狼狽不堪。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的時候,我們看到了小五。
他穿着一件陳舊汗衫,頂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他嬉笑着朝我們走來,說,初初,我來接你下班。
他伸出手想要碰到張初初的時候,我擋在了前面。
是你?小五顯然已經想起了我,在酒吧我拉張初初走時,我們曾經有過沖突。
你再來騷擾她,我會報警。
我不客氣地說。
他涎着臉冷哼一聲,警察要管我追女朋友嗎?
我就是死,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張初初冷冷地說。
我握住張初初微顫的手,走,不用理會他。
待我們走遠後,我回過頭看見小五,他的表情是古怪陰冷的。
我的心,充滿了不安,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在進門的時候,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麥涼。
我的身體如雷殛般呆住。
生日快樂!
我合上了眼睛,沒有轉身,沒有回頭,握在門把上的手不敢松動,隻怕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而他走過來,拿掉我放在門把上的手,扳過我的身體。
睜開眼睛,是我,唐小泊。
他溫言地說。
我的大腦又開始混沌,開始混亂,我掙紮着是否要睜開眼睛,這太遙遠。
這真的很遙遠。
是他嗎?會是他嗎?若是睜開來,這是個念想,我會失望,無邊的失望。
不願意見到我嗎?他說。
我蓦然睜開眼,是他,真的是他。
在我的心裡,逡巡不去的人,在我的腦海裡,無數次想念的人。
眼淚終于不可抑制地湧了上來,他擡起手細細地幫我揩,他說,乖了,乖了。
可,更多的淚水,在我的身體裡沖撞。
我隻是望着他,望着他,說不出話來,因為歲月裡的那些離别,那些失望的傷痛,早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
他終于攬過我,攬我入懷,他說,乖了,乖了。
我們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