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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去提她,是因為無法觸碰,因為那是在他内心深處最柔軟無力的部分,會疼,會酸楚,會覺得無法忍受的荒涼。
就像,就像我在甘肅的那兩年,從來不曾提到倒桑樹街一樣。
唐小泊即将出獄的前三個月,他拒絕再見我。
我茫然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裡都是懵和疼,但即使他不願意見我,我還是在每一個探視日去他那裡。
已經是寒冬了,我在凜冽的風裡徘徊,迷茫得不知所措。
陰了,晴了,起風了,下雪了……我隻是等待,等待唐小泊會見我,像以前那樣,微笑地注視我,安靜地傾聽我。
他會擡起手,理理我的耳發,說,麥涼,要吃飯,喝水,保重。
段錦年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雪地裡站了幾個小時。
我和唐小泊對峙,用這樣偏執的方式。
段錦年把我拉到懷裡,握住我的手不斷地搓揉,然後放到嘴邊哈氣。
他的眼裡都是困頓,都是心疼。
麥涼,他不會見你的。
他輕輕地說。
為什麼?我揚起頭來,憂傷地問。
我告訴他,一切……麥涼,我不允許你因為愛他而變得不愛自己……這樣的你,會讓我覺得痛心。
就有一聲微弱的響,淩厲地穿過了我的心髒。
麥涼,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忘記他。
等你能看到一直守護在你身邊的我。
我不是G,我從來都不是,我隻是想要讓你安下心來。
可是,你離開了兩年,但一切都沒有變,你還是不曾看到我……對于我來說,這真的很荒涼。
唐小泊坐牢了,我知道這個時候你不會不去管他,但他回來後呢?你會讓自己不去見他嗎?而他……永遠隻是拿你當朋友,這對你不公平。
段錦年哀傷地望着我,眼裡都是碎裂的淚水。
我的手,從他的手裡,滑落下來。
麥涼……
我的胸口漾滿了疼痛。
為什麼,我們都無視着身邊的人呢?我是這麼殘忍,即使曾經懷疑段錦年的感情,卻從來沒有真的去相信,那是因為我不願意相信,我的骨子裡是如此涼薄。
當我一心都在唐小泊的身上時,段錦年的傷心呢?
他掩飾,不斷地掩飾。
他的力氣被我不斷地消耗,而我,卻安然地享受着他的好。
現在的我,又要如何面對唐小泊,面對段錦年呢?唐小泊不願意見我,因為他不想讓我再靠近他。
那是很渺茫的一件事,再多的靠近,心也無法貼近。
原來,我們是因為太愛對方,所以才變得不再愛自己。
原來,我們都不想去傷害和被傷害,但我們都受傷了。
因為,我們無法掌握我們的心,當它在給出的那一刻起,心就已經不再屬于我們自己了。
我們前行,我們跋涉,我們翻山,我們越嶺……隻是因為,我們在愛的路上,早已經沒有了退路。
麥涼,我會等你,兩年,十年,或者更多年,等你能夠在轉身的時候,看到我的存在。
段錦年深情地說。
我的身體,那麼綿軟,那麼無力。
我想要擡起手來抓住什麼,但卻無法握住,我隻能看着我面前的段錦年,搖搖欲墜。
我生病了。
高燒,時而清醒,時而昏睡。
我好像看到唐小泊了,他那麼溫柔地用毛巾擦我的臉,他用那麼深情的目光注視我,當我想要微笑的時候,他卻不見了……我想要喊,可是我的聲音啞掉了。
我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我和唐小泊站在月明山頂,當我覺得冷的時候,他從身後攬我入懷,他的懷抱,是真實的,是溫暖的。
我們坐在電影院裡看《這個殺手不太冷》,有人說這是我的初戀時,唐小泊握住了我的手。
那個時候,我的掌紋就開出了奇異的花朵;我在騎單車,載着唐小泊,我雙手放空舉起來歡呼,而唐小泊在我的身後,攬住了我的腰際……
他蒙上我的眼睛,不讓我看自己流血的傷口;他拿圍巾溫柔地替我戴上;他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及時地出現,他擋在我的面前,他讓我信任他……
那麼多的唐小泊,不斷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但我卻,一個也來不及握住。
當我在戈壁灘上想念的時候,當我在籃球場上孤獨地拍着籃球時,當我一遍一遍地吹着那首《對你愛不完》的時候,我多麼渴望,渴望,他就在我的面前。
我總是在回憶,總是在過往的時光裡沉溺。
因為再也不會有這樣的遇見,在生命裡發生;再也不會有同樣的心情,會被複制。
因為,他是唐小泊。
因為,在遇到他以後,我的青春才真正地開始。
就算,他是我找錯的那個半圓,我也隻願将錯就錯了。
因為這樣的錯誤,不是一道選擇題,我無從選擇,我從來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當我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