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到另一座城市……我是如此震撼。
我想,這樣的我還可以被愛嗎?連自己的未來都無法握在手裡的我,能給她什麼承諾?而我的朋友,一直喜歡着她……
唐小泊。
我看着他憂傷的臉,落下淚來。
我從來不知道他心裡的糾葛,不知道他曾經那麼認真地等待過我。
我拒絕見她,我那麼害怕自己再面對她時,會有想要攬她入懷的沖動……她小小的身軀裡有好多的溫暖,讓我想要靠近……但我知道我不能,我什麼都不能做。
我知道她來了,她就在那裡,可我一次次地拒絕……
唐小泊,别說了。
我已經泣不成聲。
我們總是來不及,小時候來不及對着流星許願,長大了來不及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他沉沉地說,我離開,我想要忘記她,想要讓她更加地幸福……可是我發現在離開的日子裡,我那麼地思念她,強烈得無法抑制。
我站起來,我倉皇失措地站起來,我終于聽到了我一直想要聽到的話,我終于等到了唐小泊看到我的感情,看到我的心。
我是如此快樂,如此幸福,可現在……現在我的手上戴着另一個人的戒指,現在的我,已經失去了走近他的資格。
我們總是在錯過,我們不停地錯過,我們的時機不對。
是的,我們總在錯的時間遇見,如果是早一步,如果是晚一步,我們會不會不同呢?當我聽到這些的時候,我會讓自己狠狠地撲到他的懷裡,狠狠地痛哭。
是讓我等待得太久了,是太過滄桑的感情了。
我已經沒有力氣。
所有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要放下心裡的那個人。
可現在,是真的遲了。
當我們可以選擇的時候,卻沒有機會去選擇了。
時光那麼涼薄,時光那麼倉皇。
麥涼。
唐小泊拽住我的手臂,他站起來,從身後攬過我。
麥涼,我知道我是來不及了……可我想,留下來,或者你跟我走。
太陽終于徐徐地升上來了,光芒萬丈地落下來,灑了我們一身。
可,我的掌心是那麼地涼。
唯有眼淚落下時,是溫潤的。
當我擡起頭的時候,怔住了。
段錦年,段錦年的手裡拿着一束野花,那些花随着他破碎的眼神,紛擾地落了下去。
唐小泊緩緩地垂下手去。
我朝段錦年走去,我跌跌撞撞地說,段錦年,不是……
段錦年竭力地微笑,可他的笑容讓我難過。
他擡起手來,捋捋我額前的發。
他說,怎麼辦,我不願意放你走……
張初初的案子開庭了。
我沒有進去旁聽。
張初初說不想讓我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我從來不會覺得那個時候的張初初是狼狽的。
在我看來,勇敢地面對自己,面對有着傷口的自己,是張初初最美最美的時候。
我知道,張初初會挺過去,會熬過去的。
過往已經從她的身體裡穿透了過去,是真的,過去了。
段錦年對我說,等庭審結束他就先回北京。
我知道他是要給我時間,給我空間。
他從來都是如此溫暖,不會要求我這樣,那樣,但即使他不說,我也能感覺,他心裡的不安。
夏天已經到尾聲了,我們又要分離了。
唐小泊來找我,他說,定下票了,下個星期就走。
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麥涼,要幸福。
他微笑。
待他轉身的時候,我說,陪我看一場電影吧。
“都城影院”就要拆掉了,再回來的時候,不知道這裡會變成怎樣的模樣。
“都城影院”有我和唐小泊最初的回憶,那是唐小泊第一次握住我的手,我的身體如此驚喜,如此歡悅。
那個時候的我,覺得初戀隻是純粹的美好,隻是兩個人的牽手,兩個人的守望。
是在那裡開始的,也讓我們,在那裡結束吧。
到電影院的時候,才知道電影院已經停止營業了。
我失望不已。
唐小泊說,你等一下。
他去敲門,敲門。
終于有人來開門了,我認得他,是影院的老闆,我,布小曼和張初初總來,他會請我們吃爆米花。
能幫我們再放一場電影嗎?唐小泊懇切地說。
師傅已經不在了,這裡隔兩天就搬走等着拆遷。
老闆為難地說。
拜托你,因為對這裡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想要在拆遷前再看一場電影。
唐小泊急急地對老闆說。
你以前常來,和你的朋友。
老闆對我笑,想了想說,那好,我放給你們看,正好儀器還在。
唐小泊驚喜地握着我的手。
想要看什麼?老闆問。
《這個殺手不太冷》。
唐小泊說。
我蓦然地望着他,我沒想到他還記得,記得我們看的第一場電影。
偌大的影廳,隻有我和唐小泊,那些光線投影到背景布上時,瑪蒂達對萊昂說,我想我是愛上你了,這是我的初戀,你知道嗎?
唐小泊握住了我的手,我的眼淚湧了上來。
他在昏暗裡低低地說,如果,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松開你的手,我們的結局會不會不同?
可是,人生,總是沒有如果可以重來。
我們遺失了彼此,我們散落在了茫茫人海裡。
電影終是要散場,而我們,終是要别離。
而他的手,輕輕地松開了我。
我的手在空中,是蓦然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