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的奔赴裡,完成着愛情。
那個時候的她,應該是最幸福的吧,懷揣着期待,懷揣着微微顫抖的緊張,那個深愛的男子,會在火車到達的地方等待。
而唐小泊,會帶着等待的心,等待我嗎?
有時,唐小泊會說,麥涼,不用總來看我。
大學的生活那麼美好,你要多一些時間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我在心裡說,我想做的事就是來看你。
每一次見他,都會比上一次更加地想念。
這樣的想念,在我轉身的時候,像河水決堤一樣,席卷而來。
那一年的聖誕,段錦年到南京來找我。
我去火車站接他的時候,依稀在人群裡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像極了布小曼。
一樣的長發,一樣的身段,一樣的泡泡裙,我訝異到失聲,我隻是朝前奔去。
我在熙來攘往的車站裡奔跑,布小曼,是布小曼嗎?我遺失的朋友,什麼時候才能遇見呢?
當我拍向那個女孩的肩膀時,我的身體一直在顫抖,而她轉過身的時候,失望就讓我的手,垂落了下去。
她不是布小曼,隻是一個很像她的女孩,像少女時的布小曼,栀子花一樣的面孔,倨傲的神色。
但她說,姐姐,有事嗎?
我恍惚了一下,是的,對于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我已經是長者了。
我虛弱地搖頭,然後落下淚來。
那一刻的失望,在我心裡逡巡不去。
原來人生的分離和重逢,從來都由不得我們自己。
聽到張初初在電話那邊“喂”的時候,我愣住了。
她在電話那邊顫着聲音說,麥涼,等我,等我,我就來,我這就來。
我不敢相信。
這是真的嗎?我咬咬我的手背,是生疼的。
是真的,張初初給我打電話了。
我找到了我遺失的朋友,可是布小曼,布小曼,在哪裡呢?
我的父母在酒泉的工作任務已經結束,回到了倒桑樹街。
張初初就是那個時候打通了電話,知道了我現在的地址。
我在機場等她。
從她打電話告訴我航班起,我就奔赴機場了。
我在微涼的天氣裡濕了眼睛。
我想,我們三個人,是有多久,多久沒有在一起了?那個時候的我們,不停地說着永遠,說着要一輩子都在一起,可,我們卻被命運沖散了。
我們淹沒在人群裡,即使隻是很近的距離,想要靠近,卻那麼艱難。
見到張初初的時候,我們幾乎是撲向對方的。
我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周圍是人群,是嘈雜和喧嚣,時光回到了青石闆的倒桑樹街,回到滿樹都是合歡花的夏天,回到了我們青春年少的時光。
張初初瘦了,那些青春期的肥胖終于不再困擾她了。
現在的她,也有着曼妙的身姿,她把長發結在腦後,穿一條有墜感的亞麻長裙,溫和娴靜的模樣。
我們在酒店裡談了整整一夜,我們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好像要把這幾年分離的光陰統統地攤開來,給對方看。
她說起了她在新疆流亡的生活,她說起再回到倒桑樹街後的生活,還有布小曼。
布小曼是在唐小泊入獄後離開的。
張初初說,瞧我們三個,想要離開的時候都是如此的決絕,誰也不告訴。
但是不管怎樣的分離,我們的心裡,始終都牽挂着彼此。
布小曼是因為愧疚,所以才會離開。
她無法面對唐小泊,無法面對羅央檸。
在羅央檸的病床前,她對她爸說了埋藏在心裡的恨。
他震驚了,他沒有想過,他做的錯事會給她的内心帶來這樣巨大的一個傷口。
那個時候,羅央檸還在昏迷中。
他擡起手狠狠地扇自己的耳光,悲恸不已;而她,冷冷地,轉身。
她沒有想過,她的報複傷害了這麼多人。
她隻是在離開前,對張初初坦陳了所有。
我們三個人,好像在捉着迷藏,不斷地遺失,不斷地尋找。
究竟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在一起呢?
張初初從新疆回來後補習了很短時間重新考上大學,在重慶,法律系。
她已經對小五不再有感覺了。
她說,她已經不記得他的模樣了,但她卻還清晰地記得在新疆、在清水河子那些光陰裡她的模樣。
是傻,是癡,像被蒙上眼的騾子,隻懂朝前。
天快亮的時候,我和張初初相擁着沉沉地睡去。
我夢見了倒桑樹街,夢到了許多的人,那些人在我的年少時光裡,來來回回,他們說話,他們行走,但他們卻不認得我了。
我被這個夢驚醒時,後背是冷汗涔涔的。
我身邊是熟睡的張初初,我握住她的手,安下心來。
我和張初初從來沒有放棄過去尋找布小曼。
我們不斷地打聽舊友,不斷地詢問,有沒有見過布小曼?見過布小曼嗎?人海那麼深,布小曼在哪裡呢?
我知道唐小泊也一直在等待布小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