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唐小泊以後,我開始學會流淚,開始心碎,開始覺得疼痛酸楚。
我幾乎摔倒下去,隻是終于懂得,有什麼是需要在成長裡放棄的。
終于鬧累了,我們四個人在草坪上一字排開,躺倒下來。
天,是孔雀藍的顔色,陽光很晃眼。
我輕輕地閉上眼睛,吹起口哨來。
然後,唐小泊跟着我吹起來。
我沒有想到,他竟然也知道那首《對你愛不完》。
他配合着我,我的眼淚漫了上來,悄悄地滾進了發際。
他可曾知道,吹這首歌的時候,我的内心,是多麼的倉皇。
你醒了。
是唐小泊的聲音。
我起身,發現唐小泊正坐在我的身邊。
我下意識地去擦擦嘴角,剛才我竟然躺在草坪上睡着了。
他們去打水了。
我還沒有問,唐小泊先解釋了。
我困頓地站起來,我想唐小泊應該不會願意和我單獨待在一起。
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收回我說過的話?唐小泊突然在我身後說。
我騰地轉過身去,難以置信地望着他。
以前是我誤會你了,我覺得你虛榮輕浮……因為你假借布小曼的名字,因為當我握住你的手的時候你沒有拒絕……後來覺得你不是的,你很率真,開朗……我們以後,可以自然地相處嗎?
我垂下了眼。
原來他覺得我假裝是布小曼,是因為我喜歡成為布小曼被人追捧,原來當他握住我的手,我滿心歡喜的時候,他會覺得這是一個輕浮的女孩。
女孩應該是矜持的,應該是高貴的,而我,隻是無法掩飾自己的喜歡。
這樣的直白,在唐小泊看來,是輕浮。
所以他不願意和我做朋友,所以他說,我不可以喜歡他。
他從來不怕傷害我,因為他覺得,這不是傷害,是警告,讓我适時地撤退,遠離他。
他怕我纏住他,怕我不斷地糾纏他。
不可以嗎?唐小泊輕聲地問。
我吸了吸鼻子,擡起頭,沖他笑笑,我從來都拿你當朋友。
我們坐在草坪上,第一次友好地交談。
這于我來說,幾乎是一個奇迹,唐小泊終于看到了麥涼的好。
他說麥涼率真開朗,他說是誤會了以前的麥涼。
這很好,不是嗎?我們之間再也不是冷漠疏遠,不是沉默靜谧,不是有意的躲閃和回避。
我們可以像朋友一樣,開玩笑,聊天,玩耍。
當我告訴唐小泊,布小曼為什麼不去看齊洛天的緣由時,他沉默了下來。
我不想讓他和布小曼之間再有誤會,在是否靠近之間遊離,在是否喜歡之間糾葛,在對兄弟的虧欠中矛盾。
我知道,唐小泊眼裡淡淡的憂傷,是因為他還沒有辦法心無芥蒂地面對布小曼。
但布小曼,布小曼的心裡也有一塊隐疾,那是無法觸碰的傷口。
我能夠想象,在那些夜晚,她有過怎樣的哭泣,怎樣的怨恨。
為什麼要自殺,難道愛她的心還不足夠齊洛天活下來嗎?難道就不想要看到她一點一滴地成長。
他用那麼殘忍的方式給布小曼留下了陰影。
我也終于明白,認識十三歲的布小曼時,她為什麼總是沉默和憂郁了。
我們一起畫畫,我和張初初總是會畫我的家人,而布小曼的紙張上,隻有淩亂的線條。
我終于把唐小泊對布小曼的誤會說清了,他的心裡,不會再有糾葛了。
我想,齊洛天不會責怪唐小泊的,因為他也知道,布小曼有着怎樣的震撼力。
當望着她的時候,心就會沉醉下去。
那天從郊外回來的路上,唐小泊把單車騎得很慢,很慢。
夕陽西下,山間有氤氲的霧氣升起。
可是,我覺得,一切都更加明亮了,很清澈。
我的頭發已經長了起來,過肩。
暑假開始的第一天,我就去剪掉了,還是習慣自己極短的短發。
剪頭發的時候,我想起了冬天裡剃的光頭,想起了唐小泊為我戴圍巾的模樣。
他的冷漠就像那個冬天的雪一樣,透徹地寒。
布小曼有些遺憾,她覺得我留長發應該會好看些。
她揶揄地說,你這樣的打扮,乍一看,别人會以為你是段錦年的兄弟。
她穿着裙子在我的面前旋轉,旖旎得像一朵薔薇花,身段曼妙,輕若流螢,美得芬芳四溢。
布小曼拿出她的裙子給我穿,是淺紫色雪紡長裙,吊帶處有小小的水鑽,很華麗,很精緻。
試試,布小曼鼓勵我。
我摸了摸絲滑的裙面,收身的腰際,心裡微微動了一下。
當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時,也驚訝了。
面孔绯紅,眼波流轉,一雙白色的涼鞋,細細的帶子縛在足踝上,足面上有一隻彩色的蝴蝶。
我擡起手來撐着腰,學布小曼的模樣旋轉,感覺到自己輕盈了起來。
布小曼拖着我的手,讓我和她這樣上街。
我還沒有勇氣,從前總是穿褲子,總是帆布鞋,現在這樣的打扮,倒有些别扭了。
下樓的時候遇到了羅央檸,他仿佛不認識我似地說,你是我姐新交的朋友?
我噗哧一聲就笑了,小屁孩,還懂得奉承了。
羅央檸用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我把手搭到他的胳膊上……出宮。
喳。
布小曼配合地說。
我們去“都城電影院”看了一場舊電影,是《功夫》。
有人說,不記得也好,忘卻也是一種幸福。
我記得了這一句台詞,“因為忘卻也是一種幸福”,那麼,就忘卻吧。
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布小曼拉着我去見段錦年。
她說,你應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