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涉韓述的案子,可他未必跟建設局的案子直接相關,他的手伸不了那麼長,讓唐業背黑鍋的人應該不會是他,否則以韓述逐漸深入的調查,不可能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
平鳳不但認識她的“老肥羊”韓設文,她還認識給老肥羊付錢的男人,這說明韓院長已經授人以柄,他不可能再像他的外表那樣正義而幹淨,最有可能的是他跟案子後面的人間接有聯系,說不定他們是拿過同樣一個人的賄賂,他害怕牽一發而動全身,遲早把自己牽連進去。
本來他以為韓述小打小鬧隻是啃個皮毛,就放手讓兒子去查,誰知道他一手教出來的兒子在這個案子上如此較真,要是真揪出了建設局後面的黑幕,城門失火,必然殃及池魚,他慌了,所以才阻上了韓述,甚至不惜父子反目。
平鳳想得太天真,桔年能把這些照片給誰?媒體?紀檢部門?以那些層層相護的關系網,隻怕照片還來不及見光就已經被處理了,就算她僥幸扳倒了韓設文,唐業身後的人同樣位高權重,這個黑鍋唐業還是得背,平鳳未必能想到這一層,至于韓述,這樣一來倒是沒有人再逼他放棄案子了,但是桔年願意打賭,就算讓韓述放棄一百個案子,他也不願意看到他父親不可告人的那一面。
對韓述而言,這些照片足能摧毀他全部的信仰和作為一個兒子對父親的全部感情。
平鳳真心實意地幫桔年,但她也同時把一個燙手的山芋抛給了桔年。
接下來,桔年做飯、洗澡、睡覺,腦子裡都是那些畫面和各種各樣的問題。
平鳳和望年的“大事”如果真的是靠這些照片謀利益,那她和望年這兩個傻瓜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們難道就沒有想過事情的後果會有多危險,就如同在刀鋒在跳舞。
還有自己該拿這些照片怎麼辦?
給韓述?韓述會崩潰的,她再不待見韓述,也不願意看到那一幕。
一把火燒了?這些照片平鳳和望年手上還有沒有?他們會拿來幹什麼?勒索韓院長?賣給不懷好意的人?結果同樣不堪設想。
如果是這樣,紙包不住火,假如韓述遲早會知情,如果他早一天看到這些照片,是否在傷心之餘能夠趁早做打算,這樣事情就會朝更壞的方向發展。
桔年把照片壓在枕頭下,輾轉難眠。
她從來就是個嘴裡說得少,心裡七竅玲珑的人,但是想得越多就越不安。
簡單的人或許更有福一些。
這麼到了半夜,她終于撐不住陷入夢境,好在睡得極淺極淺,所以手機響的第一聲她就察覺了。
桔年以為是平鳳,趕緊抓過來接,然而卻是韓述。
“桔年,你出來一下,我在你家門口。
”韓述聲音很鎮定,也很怪異。
她看了看時間,淩晨三點十五分。
他以前雖無賴,但鮮有大半夜跑來吓人的。
“怎……怎麼啦?”桔年一緊張就結巴。
韓述不肯在電話裡說,隻是讓她出來。
“我有點兒事跟你說。
”
那種不詳的預感在桔年心裡像暴風雪一般鋪天蓋地而來,不會是連他都出事了吧?她都搞不懂心裡亂成一堆的惶然究竟是為了線頭中一哪一個,然而在下床的短暫瞬間她作出了一個決定。
也許她該把照片交給韓述,也許他會因此恨她,但她隐約覺得,她樣是對的。
她從枕頭下摸出那個信封,披件衣服就跑了出來。
韓述果然就在門口,背對着她,看着黑乎乎的地方,不知道想什麼。
他站立的時候背總是挺得筆直,但是這時卻顯得有些僵硬。
韓述聽到了響動,立即轉身。
“大半夜的怎麼了?”
韓述沒有立刻說話。
桔年微微皺了皺眉,“飯局現在才散?喝多了?進來說。
”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跟她進了屋子,兩人都沒有坐。
韓述吸了口氣,似乎在想該怎麼開口,桔年捏着那個信封,同樣猶豫不決。
“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
他們差不多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句話,彼此俱是一愣。
最後桔年先按捺住了,“你先說。
”
韓述一改往常在她面前沒個正形的模樣,相反,他很嚴肅,嚴肅得讓桔年心中的如此突兀。
“謝望年出事了……我剛聽說,他殺了人,已經被警方拘捕,你爸媽都快瘋了。
”
“他殺了誰?”桔年聲音僵硬而空洞,她最關心的是這個。
離得那麼近,她甚至可以看到韓述因緊張而滑動的喉結。
他說:“桔年,你的朋友死了。
”
桔年忽然想起晚報上的那則社會新聞。
答案早就擺在她眼前,是她後知後覺。
平鳳!
桔年那一瞬間仿佛從手裡那個幹幹淨淨的藍白色信封上看到了血,上面沾滿了平鳳的血!
信封在她手上毫無預警地墜落,從開啟過的邊緣露出醜陋的端倪。
“你沒事吧,桔年。
”韓述扶着桔年的手臂,然後府身去撿掉落在地的東西。
然後,他看到了那些照片。